老和尚的應化身

老和尚的應化身

馮紀游

     世上流傳着觀世音菩薩有「三十二應身」,但沒有任何實質的証據。在一個自然科學家的眼中,只能把它當作一種理論,或者更恰當些,當「譬喻」來看。

  我不是佛教徒,也沒有任何宗教信仰。從經典所描述的角度來看,「沒有宗教信仰的自然科學家」應該屬於最「剛強難化」的一類,但是老和尚「化」了我。今天回顧,唯有讚嘆老和尚的大能力,能夠隨緣「應化在我這一類」之中,使我真真實實地得到佛法的饒益。

  從首次謁見到他老人家圓寂,只有短短的四年。頭三年中都沒再見過面,直到進入第四年,才經過大和尚傳話把我「招」去。此後有多次單獨長談的福緣,但從未涉及科學或個人的問題。其實並不足為奇,因為我隨他學佛的歷程,都在二十多篇階段性的心得報告中,點滴不遺地向他老人家報告過了,不必再落言詮。

  老人家「迪化」我的方式,在於他展現的「大方廣」。記得當初隨興走進菩提寺,在「結緣桌」邊,聽若恕師介紹《千佛山雜誌》時,才知道「有這麼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第三次,專程往菩提寺大採購,因為單子上有二、三十種老和尚的著作,花了很多時間和如甘師在一起。她得知我尚未見過老和尚,特地熱心地為我探知,當時他沒事正坐在知客室裡,就要我去「碰碰運氣,試試緣分」。我恭敬地垂手站在知客室外,面對着老和尚,雖不如「程門立雪」,但也足足有七、八分鐘之久。老人家抬頭看了我三次,才擺手要我進去坐。在座的只有另一位外地來的僧人。自我介紹提到如甘師,那位僧人立刻教訓我「不應該稱如甘師,應該稱甘師父」。頓了幾秒鐘,我說:「在大陸,開車的都叫師傅。」老和尚立刻說:「是呀!」⋯⋯

  又說:「不是父親的父,是人字旁的⋯⋯」我打斷他的話,說:「太傅的傅」。但是心裡想着:「這兩位的差別怎麼那麼大?」

  六年來,都在依所學思惟這個問題,並且警惕自己面對任何人和事都要先建立「想行間隔」,觀察入微。那位僧人表現的是完全的「自我意識」;老和尚則從我「程門立雪」的態度及出語,老早看出我是個「少見的異類」,立刻「應化成我的同類」。三個小時的「聊天」中,他沒說什麼「特別的」,我問的兩個問題他也沒答,就把我「化掉了」,從此心悅誠服地追隨他,做個學佛的人。

  老和尚是以佛法隨緣「教化世人」,不是只在「收佛教徒」。「世人」類別成千上萬,又豈止三十二數?如果用「自我意識」去面對「異類的自我意識」,那正是凡夫所為。老和尚具大智慧,洞鑒細微,任何「異類」如我者,坐在他身邊就能神奇地「感受」出「遇到同類」的親切,不知不覺的生起大歡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