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我的懺悔 

    半個月前,住持和尚在韋駄院召集男眾常住師開會,在討論中,我了然於三年前從衹園寺回菩提寺的「為什麼?」我感覺這種“當面說清楚”是突破誤會很好的方式。

  • 文:編輯部出處:衲衣下的故事期數:247期 2010年5月刊

                                                                                                           文/智惇

半個月前,住持和尚在韋駄院召集男眾常住師開會,在討論中,我了然於三年前從衹園寺回菩提寺的「為什麼?」我感覺這種“當面說清楚”是突破誤會很好的方式。出家人放下世俗的貪、瞋、癡,為道業,為了生脫死,為菩提道行,彼此間應該可以坦然相對,所以寺院,每月都有一次或多次白羯摩,不清楚的,可以當面說,對方也可藉此機會剖析「為什麼?」這就是僧伽之所以和合也。

組成僧伽的個體,來自不同的族群,社會文化、家庭、教育、語言等等,難免於一個朝夕相處的團體中會產生違逆不順。老和尚在導師開示中說:善根的培養,在於十善法。身三、口四、意三(註1),其中口四最難,如何於口業上自我約束?我想五明中「因明」的運用應該是下手處。因明三支,宗、因、喻及現量、比量、非量,尤其在比量上,雖立者樂自成立,卻由於因在比量上,立於雙方的思考模式,文化的不同及語法結構,直述、被動等之不同,由於和現量相違,不能取得極成而可能發生誤會。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可是我知我笨,非得頭破血流,滿面疤痕,才有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雖是後知後覺,總比不知不覺好一點,十多年出家修行,總算有一點進步,有時多言不如禁語,對易起誤會者,閉嘴內明可也,吞下不該說的話吧!話一吐出,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啊!後遺症難以估計,想行之間留點餘地,才不會後悔啊!

所以這篇“續我的懺悔”,是自勉自勵,以懺悔警惕,時不我予矣!從衹園寺回菩提寺三年來,我一直以老和尚止觀法不斷檢討自己,懺悔自己無始來所熏習的下劣根性。

一、     忍不住要說話,所謂剃頭担子一頭熱,自以為「為他好」,話一出口,就使人不高興,這是「過」,沒有出口前篩檢過的話,引人誤解傷人而不自知,三年來,我已略能收歛,能有些以忍掌控的工夫,不過尚待以懺悔而提昇之。

二、     日中一食是我欲行頭陀行的基本要求,幾年一直斷續進行卻難持久,不是饑餓的問題,而是面對「食」有難以克制的衝動,這也是下劣根性所致,現在略有進步,但仍如石頭壓草強忍為之,要成自然還待修養,從懺悔中增強。

三、     昨天午後,應是不食,但常住分的每人一份軟米花,午齋未食、領來不食,豈非有負供養,有浪費之嫌,思之再三,方便吞下,在食時一隻小貓跪下仰頭欲求分享,我也與其分享,事後思及午後是鬼道眾生出沒之時,餓鬼見食,必引其食貪,饑火內燒一定難受,午後食乃有不够慈悲之虞,我應懺悔改過。

四、數月前高雄吳醫師給我把脈,說我沒有病,數週前詹教授給我把脈,說我沒有病,既然沒有病,食存五觀中有「為療形枯」,就不必為色身太重飲食要攝取某些什麼了,應該「為成道業」上著力,才「可受此食」。所以日中一食應該有其必要,不過我仍得以懺悔心加強其忍力。

五、不倒單已可做到,有時以獅子卧代坐,可是在不覺中睡著,醒來時已不是脅不著蓆的師子卧而是吉祥卧,可見功力不到,應該懺悔給予提昇。

六、無始業習點滴在心,尤以今生過去在軍中養成分層負責,一切制度化。我是公事公辨,理所當然,嚴不寬待,雖是潔身自好,己嚴律人也嚴,一切軍紀在前,師父告訴我,僧團不是軍隊,不以規定約人,而是以修養影響別人,目前為止,蓋修養影響人是能所關係,除本人外還需「他我」有被影響的感受才行,我現在只是漸修以增德養,唯益之以自我懺悔不增加「他我」煩惱為標的耳。

七、讀經想經:經是佛陀留下的教誡,以佛陀留下的教誡經文,若要知其法在那裏,必須以想經方式去推究而深入,我以借助師父的著作為導引,如讀《大般若經》為例,從名相上依師父《般若經疏義》疏通其文句不了之障外,更要有如初祖對二祖說「把心拿來!」殺人刀一刀砍出,鮮血迸湧,才有二祖的「覓不可得」於是初祖祭出活人寶劍「安心竟!」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恍然有感焉,師父的著作,以我的感受真具有殺人刀的威力,活人劍的慈悲,但因「機」「器」下劣根性故仍感諸多不足,是以須懺悔清理業障而致之。

八、對誦經拜懺不能同其他常住為施主做功德,可能是我年老,維那師不忍排我上陣,或者慮我臨場突變,或起腔不圓,這都有可能,我的梵唄工夫的確遜色不為人稱道者,我應懺悔也須配合時尚會點經懺工夫才是,不然趕不上潮流,有淘汰之虞呢!

九、學佛不是年齡問題,「不能要能」,不自滿就有前進空間,我總覺得八十多歲在心理上仍需年輕(註2),尤以戒臘言尚在青少年期,我以為以色身法身和合而言我可名之為“老小子”,自期要在不斷懺悔中增上挺進。

十、其次在懺悔之餘,深感師父一再提示,誦經、讀經、想經,要深入「法在那裡?」,這就是出家十多年,讀師父著作,每有不解之處,必查字典,務能從字的名、相中,尋其法的蛛絲馬跡。

智惇何其有幸,白羯摩中有“所了”,三年來以懺悔而脫困所謂無所乎?一念之轉,此非煩惱即菩提嗎?下劣根性或許人人都有,不然《金剛經‧第十六品》,其法又在那裡呢?問題在適切掌握「機宜」。師父賜我三年來在菩提寺安身立命,智惇豈可有負師恩!思之,唯奮起提昇,雖有困難,於我何有哉!

幾年前方丈寮辦公室有公文,年滿七十五歲可以不參加早晚課,這個「可以」,不是「不必」,可以只是方便,如有病、體衰站不起來。早課是報施主恩,晚課是為鬼道眾生結緣,出家人的四事供養,“應供”那是要阿羅漢以上的修養呢!所以我在可能範圍內還是要參加早晚課,未達應供的條件,何德何能不必參加呢?除工作關係,體力、健康等不得已的因素,不然是在享受福報,一旦福報用完,其下場可想而知,這是我懺悔之餘,另外一份警策呢!

修行是修理自己,修行不可依賴,這幾句老和尚經常耳提面命地告誡我們。我活了八十多年,親身體驗亦復如是,“自我”,你可奴役他,可任意指揮他,而且是自作自受,不勞旁人協助,可以指揮自如,不會反抗,要達成任務,只要能力所及,一定可以辦到,知有困難,可以鞭策,可以鍛鍊,所以生鐵亦可百煉成鋼,我又何難之有,若是有,如《大般若經》所示:「若樂若苦,若常若無常,若我若無我,若淨若不淨」,所以者何?此中尚無可得者,彼之常無常,樂與苦,我無我,淨不淨,自性即非自性,若非自性,即是依教如法吧!?

有時我一如大多數人般亦有請人順便幫忙者,不過我仍願自己動手,多走幾步,反正活在這個世上,時間、空間都是現成,不用是糟蹋、是浪費,在世上自淨其業也好,自作功德自度度人,自利利人也好,每一時節因緣,豈可活著任意浪費,有用之身,就得用於有用,不然!就有「忖己德行,全缺應供,防心離過,貪等為宗,正事良藥,為療形枯,為成道業,可受此食」嗎?脖子上架著殺人刀,「食存五觀」所提不是玩的。無始以來,錯過了多少機會,至今依然凡夫,沉淪於娑界,輪迴而不能自拔,今幸為人身,又投身於師父門下出家,接受薰導,千載難逢,還有體力可參加早晚課,能不把握嗎?修理自己是當務之急,有機會,有煩惱,此乃享受,此乃修行不二資糧,或因個人承擔能力有限,但總得全力去承受,怎可怠忽放棄大好機會,出家學佛總得盡一份心,行菩薩道。人最困難莫過於死,面對任何困難,置之死地而後生,了不起死而後矣!不過即使死後,還得輪迴,我能不回來嗎?那只是色身「形」的不同,這期的我,乃是為來生的我鋪路,究竟如何,要看這期生的表現啊!前路未斷,繼起者必有人在,如來家業永續久長,前途榮景,有待我們去開發呢!

註1:於十業中分為身三、口四、意三。身三:殺、盜、淫;口四:兩舌、惡口、妄言、綺語;意三:貪、瞋、癡。我們身口意的造作於這十業能做到“不”,即是十善業。

註2:老:諸法漸衰也(見《顯揚聖教論》百法五位)

病有二種:一、身病;二、心病(《出涅槃經》)

法:能持自體、軌生他解(出《成唯識論》)

智惇經醫師把脈無病,表示無「身病」

二、智惇有緣學佛、讀經想經,每天快樂,能持自體軌生他解應該可視之為無「心病」,是否可在心理上名之為八十三歲也是年輕呢?

後續補充:二月四日,我一早臨時起意,有去甲仙祇園寺之衝動,於早齋後隨緣出發,第二天五時到,中間不曾有短暫休息,在祇園寺,無意中智光師告訴我,90年他出家,在我身上聞到難忍奇臭,總欲遠離,我想這是肝功能敗壞到病入膏肓也,此正是「他我」疏離我的原因,我釋然矣!作懺悔業障感報偈曰:「大夢『誰』先覺,人在南柯中,夢境亦宜無,立願報四恩。」往者已矣!唯有把握現在,自利利人,自度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