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我

發現自我

如 庭

       那年輾轉因緣我來到佛學院讀書,當時千佛山已有第二代師父在北部上課,住北部的我就是因為聽了課才知道菩提寺與老和尚。初見師父是在彰化古嚴禪寺,那時師父只有對出家眾上課,為了聽老和尚的課,第二天我就來讀佛學院了。

  有一次在課堂上,師父不知說什麼,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打起了妄想,師父馬上知道我的心念,警示說:「就是菩薩再來也要重修,何況普通的人?學佛一定要踏實!」聲如宏鐘,一語就把一個愚魯、癡迷的我嚇醒了!在佛學院讀了兩個多月我就圓頂了。當時師父是佛學院的院長,方丈寮就在學院的隔壁,我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師父的法眼。每當晚上在做大悲法的時候,恍惚間似見師父身影一閃而過,我心裡暗自慶幸,還好我沒有放逸懈怠,師父巡寮時我正在做大悲法。除了當面的隨機教育,師父的著作也是遍地般若珠璣,總是在我們感嘆根基不好,找理由放逸懈怠時,就能耳提面命:「勤修學,掘潛力,創造功德,快樂自在享人生!」(《禪的語絲》)

  師父非常注重僧伽教育,一心想把千佛山菩提寺建立為一座叢林道場,也為了要栽培弘法人才,他常教我們如何管理自己,如何去識取佛陀的道理方法以調伏自心,面對緣境、職事要認真的付出,時常有一份歡喜心,才能在繁雜、忙碌的現實,了知“集起的因”、起心動念的足跡。在師父《禪的語絲》裡有說:「利樂之道,在饒益而無憾;猶若陽光、空氣、雨水;在滋潤大地,維護眾生,不論有情、非情、無情,悉皆美滿,以至全效之利樂!」可見修行、修養,“我心我行”咎在強調自己便會忿憤、失望,身心不安,無法隨緣無礙!所以必須時時:從心地轉化緣境,從聞思修去豐富知識經驗,從執著中去認識,於計較上去瞭解。

  每當有人做錯事,師父行棒喝師吼時,我都嚇得馬上躲起來,後來才知道,師父是在教誨某個徒弟,其實那麼大的聲音對師父來講也是很傷身的,因為每個人來自四面八方,自我都很強烈,師父是費盡了心血來教化徒弟。不要只看表面師父在獅子吼,其實其中有多少是師父對徒弟的期待、警誡,他老對徒弟是「恨鐵不成鋼」啊!尤其不吝機會教育,隨境都能讓我們得到好處。記得多年前,師父拿著一瓶豆腐乳交待我:「如庭!你把這瓶豆腐乳拿去大寮!」這時我的自我意識又不經意的抬頭了,我說:「師父!這豆腐乳煮麻婆豆腐最好吃!」師父隨即棒喝道:「要你管哦!你把它拿到大寮就好了!他們會處理的!」事後我的領悟是忘了掂量自己的“立場、身份”,我真的太雞婆了,當下在他老人家面前無所遁形,之後讀閱師父的著作《老禪師的話》,談到「身份、立場、觀念」,所謂:「以身份確定立場,以立場表現身份,以觀念肯定修養。」既屬大寮之物,就讓大寮師處理、運用。

  師父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問師父:「睡不著怎麼辦?如果我有做內功就比較好睡,但是想請問師父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師父說:「要修養啊!」事後的思考是:要減少雜念妄想,多觀照自心,多注意自己的起心動念。師父說於生,如何去善了自己此生所遇到的每個生緣,並且廣結法緣,都要以「慈悲喜捨」心去善待眾生,就算是對一隻螞蟻也不能心存惡意,隨意傷害,何況有些緣境還是自己有意無意中造作的,全在其中多了一個計量、染著的我,也是因為智慧不夠;如果能多去培養智慧、能力,珍惜每一個時空,肯定的說,已贏得了淨樂、健康!

  其實師父也不是常嚴肅著臉,有時他的語氣也很溫柔。有一次我多事幫一位師兄弟請益:「師父!我可以看《大寶積經》嗎?」師父回我:「那你是在看故事囉?」回去後止觀師父為何會這麼說?我的省思是:我才出家沒多久,根機、層次又不高,是否應先熟知戒律、叢林行儀、早晚課?或者既然師父諸多著作智慧結晶,他老慈心化“佛陀的語言”為我們能聽得懂的語言,開卷有益,身為弟子的我,難道不該從師父的教導處用心、下手?雖然師父僅是一句不涉是非、中立的話,不褒也不貶──「那你是在看故事囉?」一切就看你去領悟這句話的深淺!

  這輩子我覺得最遺憾的是在師父生前,沒能向他請益比較深的問題,回想師父在課堂上曾經說:「希望我門下的弟子能夠有研究《華嚴經》成就的座主,或其他那一經都可以。」我知道師父是希望門下能用功深入修學,期能通過他老的認可。師父是個大善知識,如果我們都是上等材資,在師父這麼好的工匠師雕琢下早已成大器了!可惜弟子們不材,一再的傷他老人家的心;多少的期待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是眾生業重難度?還是師父曲高和寡?從早期蜻蜓點水式的教育,到後來講解越來越白話,是否看出師父為眾生的無奈與孤寂的心?其實這也是不捨眾生的悲心啊!

  滿載願力的背架子荷於苦行僧的肩頭,師父為教化弟子不遺餘力,如此高齡還奔馳於北中南各道場,不斷的講經說法,講到聲音沙啞;深入淺出的談因果報應的教化,弘佈世出世間的奧妙諦理,期欲化解眾生無奈的煩憂,使之智慧頓開。

  如今師父已圓寂三年了,弟子時常緬懷、感念師父的諄諄教誨,千言萬語也道不盡我們對師父的不捨與感激。隨著時空快速挪移的腳步,踏著師父留下的痕跡,一步一腳印,我們將盡力、踏實的去履踐師父那菩薩的願行!期望師父早日再來娑婆教化眾生。
       南無佛陀耶、南無達摩耶、南無僧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