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案的機要

公案的機要

公案始於菩提達摩之安心法門。

達摩駐錫嵩山少林寺,有神光行者,立冰雪中,斷臂求法。

達摩:仁者要求何事?

神光:我心未寧,乞師安心。

達摩:將心來,與汝安!

神光:覓心了不可得。

達摩:為汝安心竟!

如是公案,可分四機要:

話頭──誘因。將心來,與汝安。

機鋒──識辨。覓心了不可得。

轉語──評唱。為汝安心竟。

思──判案。要求何事?

誘因,於禪的疑路上,是「思」的原動力;從疑而思,以至參悟,是習禪行者必經的

過程;姑且稱作「疑、思、悟」三段論法。

於疑,須誘因的發起。

於思,須識辨的體會。

於悟,須評唱的立決。

因此,公案之所以列入參修,並非是引行者進死胡同;基於「禪那」在梵語的本義

中,譯作「思惟修」或「靜慮」故。是以公案有判例,必須在「參」而能「透」,而得悟

解;此悟解,復又強調與經論相應,與生死解脫攸關;最忌諱的是「談玄說妙」,作「文

字遊戲」,或逞「口舌之能」。

雲老禪師論禪

溯古迄今,有所謂「參話頭」的作行,以一句令人疑惑、興發迷情的話,用來作為參禪之要。譬如「佛法大意」、「祖師西來意」、「念佛的是誰」等等,無不是公案中的名句。於所謂的「禪七」中,主七和尚,祇要記熟幾則公案,便能大放厥詞,囫圇得可以!

如是,選佛場裡,不經意中,產生了許多光怪陸離的禪話。譬如:

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

制心一處,遠離妄想雜念,即是正念。

抱住一個話頭,如獅子盯住獵物,莫放鬆。

尤其,現前自1950至2008年,禪家更流行許多令人噴飯,卻也無限悲哀的做法。譬如:

有的冥想,隨意想。

有的甚麼也不要想,聽其自然。

有的強調從生活中發現:如吃飯、睡覺;也就是行住坐臥中皆有踪跡,名之曰現代禪。

更有日本鈴木先生的生活禪,認為從茶道、花道、劍道、柔道等行為中,皆可發現禪。

哀乎痛哉!禪宗以臨濟兒孫為代表性,曹洞次之;放眼天下,尊宿有幾人?善知識立住何方?相反,取巧與隨便充混的緇素大家,於禪世界活躍的,還真不少咧!何以故?祖師牙慧,不以為臭。例如:問取祖師西來意。對曰:我不是祖師!又如瓶中養鵝,如何出瓶,且不傷不死?對曰:應聲出。無聊!

與禪何干?顛倒夢想等等,一味的自我意識。忘却了:禪是運用思想,而能發揮智慧之法!如是之類,美其名稱禪和子,說穿了,不過是挑高腳擔子的趕齋僧。

禪師開示:染垢厚重,障礙智慧;常事淨行,去障除礙。

雖然如是,畢竟公案於禪行者,該如何相處?如何面對?茲舉趙州從諗禪師,洗缽公案,到底說明了一些甚麼?公案是這樣說:

諗禪師因僧問:某甲乍入叢林,乞師開示禪要。諗云:喫粥了也未?僧答:喫粥了!

諗云:洗缽盂去。

其僧有省。有省,即有省悟;省悟了甚麼?

宋慧開無門禪師評唱曰:

趙州開口見膽,露出心肝者;僧聽之不真,喚鐘作甕!

鐘作甕,倒反了的。

殊不知乍入叢林,先習生活,次學規矩,後而隨眾,此是參學求道的樣子;然而,從來參學行人,追尋突特,捨生活,畏規矩,不肯隨眾,譽為大自在人。即使夏安居,覓處歇息腳,編幾雙草鞋,明日任遊天涯;若遇冬禪入七,通牀上抓臭蟲,五觀堂裡等着喫湯丸。

不是麼?諗和尚八十尚行腳,為的是「心中仍有事在」;頭頂芒履,赤跣泥足,也不敢昧於信施的供養,墮落三塗,承受披毛戴角的苦苦果報!

(摘自《禪的妙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