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四念處

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四念處

三十七助道品,以三十七個子題來介紹修行辦道以至成道的道理方法。所以說「助道」,或說「助道因緣」,又名三十七道品。可是它不是主要的力量,它是種助力。

三十七助道的內容,包含「四念處、五根五力、四正勤、四如意足、七菩提分、八正道分」六個部分,其各個部分又有細分。這裡就先介紹四念處-身念處、心念處、受念處、法念處。

四念處,「四」是個數目字,「念」是人的自我意念。四念處,指人的自我意念共有四個不同的所在(「所在」就是「處」),一個是於身體所起的意念,一個是於感受所起的意念,以及於內心所起的意念、依於法而生起的意念。「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談的都是自我,法念處談的是「法」,這是四念處的概念。

四「念」處,從意念來說,所以不難瞭解它和「心」、「受」、「法」的關係,可是意念和身體有什麼關係?「身」有意念嗎?其實,手的動作以至身體的任何動作,都來自於意念的指使,現代科學也證實了人類肢體動作的表現和精密的神經系統密切相關,足見身體是受意念指揮的,而身念處,就是指「身」關係到意念的範圍、從而展現的種種。

有時候我們說身體的某個地方疼,這是從身體而來的意念,那究竟是「我­」疼,還是「身體」疼呢?感到疼,是因為意念,否則怎麼知道疼?所以身念處是依於「身」所起的意念而去認識它,也因為如此,所以般若經指為助道因緣,藉「身」所起的種種意念而調整而修養。例如人對自己的色身太過在乎,所以擔心害怕,怕受傷、怕虧待它,故而及時享樂,這也是依「身」而起的萬千意念之一。身念處,生起的意念有正面的、負面的,也有好的、壞的,可是不論如何,我們可以肯定身體之所以表現各種不同的肢體動作,是意念使然,是自己的「我」產生的意念促使身體有所表現。

時下的話題,常圍繞在男性身材魁梧健壯,或說某女人苗條、三圍標準的言語上,這些也是從身體而生起的意念,是種意念分別。甚至兩個人之間氣氛不對了,一連串的肢體動作可能就在剎那間一觸即發,只要一方稍有動靜,例如像要動手打人的樣子,另一方也會立即報以身體反應,或抵擋、或反擊,所以有人以「肢體語言」來形容,表示這些都是身體於意念的表現。不過,身念處所談的重點,不在於正面或負面、好或壞,它是說太過於珍惜、執著這個色身時,則於道的修養上,不妨以不淨觀、白骨觀的方式看待、以這樣的意念來面對「身」,以免過度的執著造成道的障礙,所以,從不同的意念而化解自我的計較執著是身念處的重點。

受念處,「受」是感受,從五蘊而生。受於意念,其實感受是外在的色塵緣境引發意念而生起的,這種反應有感性的,也有理性的,但在未經引發之前,通常的反應是無動於衷、事不關己,反正和自己不相干,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不管它、不予理會,可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感受隨即紛沓而起,它源自於意念。像別人說「你這個人真好」,聽到「真好」兩個字有沒有感受呢?其實,除非已從意念中起分別,感受才會生起,否則他是感謝你給他錢,或你為他化解了困難,或你給予幫助,所以說你真好?這裡面各別所引發的意念,差別很大,不是僅憑「真好」兩個字就能感受的,可是若知道「真好」的內涵,將能發現它引發意念而生起的分別,這種感受就不同了。

同是一句不中聽的話,來自不同的人,於感受亦有天壤之別。當它出自好朋友口中,人的意念裡還能基於一份情誼,而認為這是關心,可是如果換作別人,尤其是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這話聽在耳裡,意念中生起的分別就不一樣了,當事人必定認為對方心存不善,或意圖毀謗、使其難堪,所以同樣的話、不同的對象,造成的感受不同,其關鍵仍在於意念。不過,於受念而言,正如人們對事情的看法總有不同見解一樣,有的人認為要這麼做,有的人就不認同,這是常見之事,可是一旦引發感受而有所肯定時,千萬不能忽略了別人的感受,否則那只是自我意識。

總之,不論做什麼事,要對事,不要對人;對事而生的意念,則不論如何都能在大前提之下、在這範圍內而化解問題,為的是要把事情做好,可是如果涉及人,就有「我、你、他」等不同的「我」,我有我的意識,你有你的意識,最後意見不合就爭吵。如果想「建立共識」,首先,要瞭解別人的感受,認識其意念分別,並瞭解自己何以產生不同的感受。唯有這麼去把握,意念的生起才不致淪於「非感性、即理性」的自我意識,盡在這上面打轉。

心念處,「心」經由色受想行識一體而完成,所以「心」的結構體就是五蘊。我們說「於心生起意念」,可是意念是怎麼生起的呢?那要有外在的誘因-「色」,才能生起感受,有了感受才引發思想,有了思想才有行為,此一行為於最後完成「識」的結果,所以這種結果是分別而來的,有正面也有負面,它是心念的變化作用,不離於五蘊的運作。凡是心所生起的意念,都肇始於「我」;身的意念、感受的意念、心的意念即以自我意識來說,是人們憑著所擁有的知識經驗和具備的條件而表現出來,然後展現於「身、受、心」之上,所以佛法談四念處法,並不否定這一些,可是最終不免要強調-法念處是相當重要的關鍵。

法念處,「法」是什麼?人都有自我意識,有其表現,可是所表現的合不合乎道理、人情?有沒有缺失?這裡面涉及的「法」就太多了。有時候,一般人認為合乎道理的、普遍認可的,若以佛法來說就不一樣了,因為一般人所想的只是世間法,佛法則是幫助成道之法。法念處,依於佛陀的教法、從佛陀的道理方法而使意念得到薰習,使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於原有可能造成的缺失去調整、從修養中漸趨圓滿,使缺失愈來愈少。所以當身念處發起,或受念處發起、心念處發起之時,不要忘了,還有佛陀的道理方法!

學佛,須將佛陀的道理方法融合於現實生活中,而事實上,現實生活裡所表現的自我意念,是依於身、受、心而發生的,它關係到所具備的修養及知識經驗。可是,即使佛陀的道理方法能薰習我們的意念,可是我們真受薰習嗎?若是,將足以改變,否則「我」依舊如此,所以這還是道的修養問題。法念處,說明一般人在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的表現,總不離於感性或理性的自我意識,是世間人的行為,可是若能依於佛陀的道理方法而薰習自我意念,就有機會修正我們的缺失,使身、受、心所表現的缺失愈來愈少,最後於所有的表現逐漸圓滿,而完成道的成就,這就是四念處的基本道理。

凡是人,都有煩惱,可是我們看別人的煩惱,是置身度外的。因此有的人就說「有什麼好煩惱的嘛,看開點、看淡點,不要計較執著嘛!」聽來彷彿句句皆法,可是如果換作自己起了煩惱,別人也這麼說,他說不定會告訴你「你不懂,你不知道啦……」,可見他於身、受、心所生起的意念,只是自我意識。表面上看,好像懂得法,其實卻用不著,這一類的人不在少數,他們總於別人心生煩惱之際,未予認識瞭解就否定了對方的煩惱。如果真能把握的話,具足四念處的人,他或許還會說「其實這樣的現象,我曾比你更嚴重,也遭受過這一些,只是後來我學佛了,知道一些佛陀的道理方法,並經由意念的調整、修養,才發現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惟有如何修養調理自己的意念,才能化解原有的煩惱。」所以,要將佛法融入自己的現實生活中,於法能說,也真正做到,並幫助別人做到,那才是四念處於意念的修養調理之道,才是佛法融於現實生活而完成的利益、形成的力量。

以上談這些,是為了說明四念處是種方法、是種道理,若能依循而行,就能真正的修養自我。不過也要把握幾個原則:於身念處,若太過在乎自己的色身或他人的色身,那就要面對「身」而調理自己的意念,就像世俗男女在乎相貌姿色,是種對色身的執著,這在修行人來說,是種缺陷,將造成道的障礙。受念處也是如此,依於自己的感受,就算自己不在乎,也不能忽略別人的感受,可是這裡面還有問題-別人為什麼不在乎?又何以自己不好受?畢竟自己的意念是跟隨自我意識而表現的,所以還是個自我意念修養與否的問題。

眾生於苦,總感難受,可是為人母者,對兒女何嘗沒有苦?母親的感受,苦雖然還是,但可以做到於苦能不以為苦,她的受念處是經過調整、修養的。不過,母親能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女,並不一定能同等對待自家兒女以外的其他人,這是常見的現象,因為母親也是個平常人,他還有自我意識。可是如果能把握法念處,就有機會從面對苦而有所發現。譬喻修行者於苦須不以為苦,猶如母親對兒女般,所以身為母親的人也能這麼去思考:我能如此對待兒女,何以不能這麼對待他人的兒女?那表示欠缺平等心、慈悲心,仍在分別、計較、執著中,於法未得利益,所以不能發揮而成為修養。當然,不論身念處、受念處,或心念處,人難免有自我意識,可是如果沒有法的修養來調整意念,那將永遠處於自我、眾生我、世俗之我,其業我將無由轉變為道我。畢竟學佛的人是追求道、清淨業,所以唯有自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著手,藉法念處的道理方法,才有機會清淨業。總之,「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必須加上「法念處」。此種道的助緣,於學佛時必須老實修行,法才用得上,才能成為助力。

論及這個「我」的問題,當知它是業我,如果希望業我轉變為道我,這裡面的問題就不簡單了。人,經常自認為瞭解自己,其實世間人真正最不瞭解的、就是自己那個「我」,否則如果真瞭解,那他的修養就不得了了,那已經到達了佛菩薩的境界,能將自己搞得清清楚楚。佛門中追求了生脫死,就是要明了一切「我」之生相,將「我」真正搞清楚,所以要知道,人的「我」是在「生」的過程中不斷表現的。

之前我們介紹十六知見與神妙之我,談的就是各種不同時刻所表現的「我」。所以,當「我」表現之時,若不依「法」而調整意念,就不可能從業我的意念轉化為道我的意念,就不可能化解業、清淨業。猶如這裡談四念處,若不能把握法,就不能瞭解身念處於「身」何以談意念,又何以談受的意念,為什麼談心的意念?總以為「身、受、心」就是法了,不解何以又談法念處。事實上,「身、受、心」是世間的我所完成的,「法」是依於佛陀的道理方法薰習而成的,一個是道,一個是業,互不對立,因為道是從業裡顯現出來的,猶如煩惱與菩提。

煩惱與菩提,如果煩惱是業,則菩提是道。菩提是從煩惱中顯現出來的,是依於煩惱而得以展現,就像人兼具色身與法身的道理一樣。色身可以依「身念處、受念處、心念處」而修養、薰習佛陀的道理方法,從而完成法身,於是原來的色身具足了修養,否則色身將永遠只是業,且不斷的隨業而轉,以致最後所表現的,不是好就是壞。可是如果經過佛法的薰習、修養,轉變為法身,那將不再落於好與壞之上而造成問題;即使是不好的,也能使它成為好的,好的還能更好,我們必須這麼去把握法念處的重要性。

 

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五根五力

「信根、精進根、念根、定根(法根)、慧根」這五個根本轉化為力量,就是五力,所以這裡將五根和五力一起介紹,先談「五根」的道理方法,再談「五力」怎麼依這些道理方法的根本展現出力量,表現五力。

「信根、精進根、念根、定根(法根)、慧根」之所謂「根」,是根本的意思,是從修養而建立的基礎。但修養非憑空而有,它依道理方法的知解(知見)而達到,所以修行辦道有其道理方法和範圍,非隨意可及。因此,談「信的根本」,不能只是說「信,是自信、信他,或信心」,那僅止於分別。「信」是對佛教、佛陀的肯定,「信」是信佛,就像科學家提出化學原理或物理原理的發明,將論理建立在可信度上面。他們一開始先假設道理方法,再經不同的實驗證明成功,才宣布這原先假設的道理方法是肯定的;如果實驗失敗,就得調整,以至反覆證明正確了,才肯定這原理是對的,這就是「信的根本」。

建立信的根本,不是只談自信、信他、信心就夠了,它還要有道理方法,要實實在在去修養,才能完成信根的建立。可是建立起信根之後,如何成為力量呢?有的人說「佛教好、佛法好」,聽來好像他建立起信根了,其實那只是個人感受。自信之外,如果還希望他人起信,那不能光講道理,別人未必聽得進去。如果只是一味的談道理,不以為然的人可能會說「如果佛法真的那麼好,那你的脾氣為什麼還是這樣?你的個性還是這樣?」可見,信根之所以成為力量,是從道理方法、從修養中建立的。能這麼做到,那就算自己不強調「佛法好,佛教好」,別人也會說「這個人,以前脾氣那麼不好,講話很衝很傷人,現在才多久不見,就變了個人似的。」從別人由衷的肯定和發現,我們可以告訴他這種力量源於學佛,是自己聽了很多道理、從很多方法上著手而修養之後,才慢慢有所改變的。那別人的感受就不一樣了,此刻所生起的信心是肯定的。所以,信的力量是自己於道理方法、於修養完成之後,表現出來、幫助別人,所達到的效益,所以說是一種力量。五根之外,還有五力;以信根來說,則有信力,這就是起「信」的肯定力量。

精進根──人都有懈怠、放逸的問題,若希望改變,最好的方式就是精進。「精」是選擇好的,「進」是往前而進;選擇好的去做,而且愈做愈好,那就是精進。知道道理方法,可是從不去做,那不可能建立起精進的根本,或者偶一為之,不能持之以恒的做,三天打漁,十天曬網,無形中也就懈怠、放逸了。真正的精進,不是像山洪暴發,忽然間勇猛難當,精進得覺也不睡、飯也不吃,用功到極點,可是等到餓了、累了,身體就受不了,終日瞌睡。那不是精進!精進像山林流泉,涓涓長流,終年如此,它是持久的、連續的、恒常性的現象。那麼,建立起精進的根本之後,如何使它成為力量呢?像有的人看到出家人虔誠精進的精神,也生起跟隨修行辦道的心,他們以台灣話說「這些師傅真感心!」意思就是說,這些師傅真的很精進,讓人感動。這時候,「精進」就是一種力量的表現。

念根──「念」有兩種意思,一個是意念,另外是想念。意念和想念有差異,意念是依六根之意完成的,想念則依五蘊的受想而完成;因此,藉意念的調整,而使想念得以發揮、能夠想得更完美,這就是從意根上著手、進而調整思想的變化作用,建立起完善無缺失之念根的修養。建立了念之根本,欲成力量,但這不是想一想就能完成的,不是「想」就能使別人得到好處。念根之所以表現影響力,在於思想表現之際,能否感動人、引起他人的共鳴?能不能使他人從你的思想表現上得到啟發,在為人處事及各方面都有所改變,愈變愈好,那才是力量的顯現。

定(法)根──定根,又名法根。這裡談「法」,包含世間法以至出世間法。以世間的知識經驗來說,假使捨棄了這一切,不在意世間的知識經驗,卻一心一意的想從經典中找尋佛法,那是不可能的。經典內容,無非是指出世間法的缺點,並指引如何調整、化解問題的道理方法,所以佛法既非「經典」也不是「文字」,佛法是因為世間法有缺點有問題,所以要它愈來愈少,以至不存在;希望逐漸化解這些問題,以至出離。直到這麼去完成了,我們才說那是佛法,佛法不是另外的東西。

定根或法根,以世間法為基礎;由於世間法存在有缺失,所以佛陀告訴我們如何使這些缺失愈來愈少,最後得以出離世間。依這些道理方法而完成的,就是佛法,這是以法的根本來解釋,它不單純談世間法、談出世間法,或談佛法而已,它包含以上三者而完成的圓滿結果,它所建立起的根本就是法根,是佛法的根本。像我們吃飯,吃什麼飯最好?當然是吃米飯、麵飯!可是近年來流行吃糙米、雜糧,這是個新的飲食潮流,但裡面有個問題,它認為白米的營養成分不夠,這是世間法的表現。其實,擔心白米飯的營養不夠,那不妨混著糙米、雜糧煮著吃,這麼一來,無形中在世間法「吃」的問題上,飯的營養於「法」就由不好轉變為好了,但這還不是佛法,它還是世間之法。

世間之法,如何從佛法而面對?以吃的問題來說,其實不論吃什麼,人都應該從正當的飲食裡攝取身體所需養分,食用富於營養的食物。可是就算在意營養,又有誰願意吃那些營養豐富、可是很難吃的東西?又如辣椒,它含高單位的維他命B,人體肝臟最需要它,可是它成分再好,也不能過於執著,否則吃太多,肝臟也會受不了,會造成眼睛發紅、全身發熱、火氣太大,所以,營養再好的東西,若只是執著於營養,反而造成營養過剩,於世間法,將為其所害,這就是世間法的缺點。那如何出離呢?其實任何的營養素,都有專家提供適當的攝取方式,不過,那還是世間法。此外,即使一切都適當、理想,吃的時候能不能好好的吃?或者吃飯還任性鬧情緒?如果是那樣,就算吃了也不消化,營養再好也吸收不了,那能出離世間?最後還不是吃飯一回事、情緒一回事,所以兩個經常搞在一起,亂成一團。

佛法指向覺悟,那我們如何出離世間的缺失與問題呢?佛法以世間法為基礎,由於世間法有缺失、有問題,所以才希望缺失愈來愈少,問題愈來愈少,不過,這裡面需要道理方法,而佛陀所介紹的道理方法,就是幫助我們逐漸化解缺失和問題,以至不存在而出離世間,這整個所完成的就是佛法。但它必須要能成為力量、表現出來,才是佛法,否則還是世間法,或只是出離世間的某些道理方法而已,所以說,唯有真正能完成、達到理想的結果,才顯見力量之表現。

慧根──「慧」是般若,般若依闍那而來,所以說「慧」從「智」中來,那麼,什麼是「慧的根本」呢?運用世間的知識經驗,使之成為力量而得到利益,那就是「慧」。有的人說出家人有慧根,因為他能出家!見到小孩跟著拜佛或念句「阿彌陀佛」,就認為這孩子慧根深厚!其實這不是慧根,那頂多是過去種下了菩提種子,如此而已!慧根不這麼解釋。慧根是依於知識經驗,不論多或少,都能表現出來,並且成為力量,讓人得到利益,那才是慧根的建立。

像剃頭或理髮,有的人自認為會剃頭,拿起刀就剃傷頭、流血,那他會不會剃頭?也有人刮鬍鬚幾十年還割破嘴,那他具不具備這方面的知識經驗?如果有,能否成為有利益的力量?或仍處於不穩定中?以慧的力量而言,他的表現其實已足見他未建立根本的事實。可是理髮師就不一樣了,理髮師是經歷多年訓練、累積實際工作經驗的專業者,他剃刀在手、隨心所欲,就像書法家寫毛筆字一樣,從筆、墨、紙,到字體的表現,各具獨到見解與風格。這些都是世間法,是世間的知識經驗;所以,如果有人說他具備了這些知識經驗,他能夠說,那他能不能寫呢?即使能寫,是臨帖而寫,或揮毫如行雲流水般隨意所至?如果還要臨著碑帖,才能一筆一劃寫出來,那還是世間的知識經驗。書法家提筆不經思索就能龍飛鳳舞而揮灑,那才是知識經驗運用自如所表現出的「慧的力量」,他能依於字的知識經驗(智)而發揮成慧。

書法功力爐火純青之類的人,他們於字的知識經驗,通常已建立起慧根了,所以隨時隨地都能展現力量,表現修養。因此我們說,慧根是依於世俗的知識經驗而運用,使之成為有利益的力量,不是傷害的力量,那才是慧根。至於從小跟隨親人學會禮佛或念佛的孩子,不要以為那就是慧根,慧根不能這麼解釋,否則就差得太遠了。

五根和五力介紹至此,好像概念上已經知道了,可是瞭解道理、懂了名相,未必就能建立起五根五力。所謂「根本」,是一種完全建立起的穩固現象,就像建造房子,基礎打得不好,建築高度就受限制。地基是樓層高度的關鍵,兩者間有承受力與安全性的相互關係,不是隨便想蓋多高就能蓋多高的。如果足蓋七、八層樓高的地基,只蓋了一、兩層樓高,它的確很穩固,以「信、精進、念、定(法)」之根來說也都很好,可是以慧根來看就不好了,因為不需要如此!慧根,談如何運用知識經驗,以使它成為有利益的力量,所以必須恰到好處,才是慧根。一旦超越了,就是自作聰明,就像所謂的「畫蛇添足」。蛇本無足,畫蛇的人偏要加上腳,於是蛇成了蜥蜴,台灣話說的「四腳蛇」就是這種東西。

「信、精進、念、定(法)、慧」五個根本,前四者先建立起條件,以利完成慧根,展現力量,它是個基礎,所以如果不能經修養而建立起前四個根本,慧根就不可能完成,因為五根須以前四根作為修養基礎,才有機會表現第五根;表現出慧根,才能成為力量;成為力量,才真正完成五根五力。五根從信根、精進根、念根、定(法)根以至慧根,首先告訴我們如何建立起肯定的信念,然後依循而精進的做,並調理自我的意念與想念,再依於世間法而出離世間、卻不停滯於世間法。薰習至此,才算是有所修養了,可是有修養還要用得上力,所以要完成慧的根本;有了慧的根本,才有機會展現力量,真正完成五根五力。

 

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四正勤

這裡繼續介紹三十七助道品之「四正勤」,說明它所包含的「斷斷、律儀斷、隨護斷、修斷」四個修行過程。勤,指一心精進、專注於一念,把握當下投入修行辦道的行為。可是既談「勤」,何以又相關「斷」呢?斷,是斷除;行於正勤,是為了有所斷除,期望由勤而斷,入達正斷,這是正勤之所以相關於正斷的原因。

斷斷、律儀斷、隨護斷、修斷,是四正勤的內容,唸起來好像很彆扭,可是如果改說「勤勤、律儀勤、隨護勤、修勤」,那就更不通、更使人糊塗了。這裡介紹四正勤,是關於修行者如何專注投入修行辦道,而有所斷除之法;其斷除之道有不同的方式,所以談「斷斷、律儀斷、隨護斷、修斷」四種方式。

斷斷──這名詞有二個斷,意思是「如果希望能斷除」、「斷除什麼呢」?依正「斷」而「斷」什麼?基於這二種涵義,所以說「斷斷」。例如五戒談不飲酒,不飲酒是遮戒,由於酒精令人神智不清,遮掩智慧,引發殺、盜、淫、妄的行為,觸犯「戒」為避免傷害懊悔的告誡,所以四正勤之「斷斷」提出斷除。不過,也有人認為酒是五穀雜糧釀製的,成分非關動物,不以為非斷除不可,甚至有人說「酒就是菜嘛!」其實問題不在於殺不殺生,問題是喝酒造成神智不靈明而犯錯,所以說酒遮掩智慧。因此,能斷除,不飲酒就不會犯錯、斷除了飲酒等於就斷除了犯錯,這才是「斷斷」的用意。

律儀斷──律儀除包含戒和律之外,也包含法,所以律儀綜合了戒法和律法。律儀,儀是威儀,所以佛門有句話說「三千威儀、八萬細行」,此外律儀還涉及七眾的戒法,舉凡在家戒、出家戒(還有關係戒分)都屬於律儀的範圍。所以「律」指戒律,「儀」是威儀;依於戒律、威儀,可以斷除些什麼?才是律儀斷的要點。

戒律,最簡單的解釋,就是不犯,可是,要不犯錯,憑什麼呢?這可以藉由戒律的約束來做!像我們說出家人「莊嚴」,什麼是莊嚴?修行者如何莊嚴自己?「莊嚴」不是衣著講究,也不是紅光滿面、身材肥胖,莊嚴是修行者依戒律維護起心動念,使身口意清淨、貪瞋癡淡泊、遠離是非口舌,這才是莊嚴的內涵。猶如十善道,能做到就能莊嚴自我,否則不能莊嚴,就表示還可能犯錯,可能生起殺、盜、淫、兩舌、惡口、妄言、綺語、貪、瞋、癡等行為,因其身口意不清淨。可見,依律儀而莊嚴戒律與威儀,能這麼做到,就不會做出種種不善之事,於是能不犯,於律儀就能斷除-斷除身口意行為的錯誤。

隨護斷──隨護,不是隨時保護。「隨護」是隨時隨刻、於任何的時間空間,都不忘維護自我的起心動念,注意身口意造作,保護它、不使犯錯,這就是修行辦道,是「隨護」義。所以,無時間空間分別,隨時隨地小心翼翼的,唯恐造作,就是「隨護斷」於任何時空為維護道業,於每一當下照顧身口意、照顧起心動念的修養。

修斷──「修」是修行,最簡單的說法就是修正,修正偏差;錯了的,使它不再發生。修行是修正自我身口意造作行為的偏差,不是拿著數珠念佛、盤腿打坐,也不是看經拜經。這些方式只是「防禁」,是藉念佛或盤坐拜經的投入,來減少犯錯的機會。防禁是防止犯錯的做法,但不表示是修行;有機會犯錯還要能不犯錯,才真的有修行。人難免犯錯,可是修行者於錯誤必須修正、長久不間斷的這麼做,使犯錯的行為逐漸減少。

修斷,是依於修行的精神、精進的態度,不忘自己是個學佛的人,不忘身分立場,即使行為偏差了,也儘快修正,或於未錯之前,思考而不使偏差發生。於是,內在的思想把握了,外在的行為也就不成問題,這是依修正而斷除偏差之「修斷」。

這四種正勤,是四種不同的方式,它有精進的內容,但不是談精進。勤,是不斷的行,以達目的,所以稱正勤;也是不間斷的勤於修養、改錯,使行為表現越來越好、有所斷除的結果,因此也稱正斷。前三者,從斷斷到隨護斷,是道理和方法,最後的「修斷」才是運用道理方法完成修養的結果。一般來說,修行辦道的過程,難免產生迷惑,也難免退失道心,這是不知修行辦道所為何來而生起的現象,因此四正勤首先建立起「斷斷」。

佛法,幫助我們斷除世間的缺失與問題;瞭解這個道理,才具備斷斷的知見。斷斷,已建立起知見,可是還要有方法,所以要從戒律、威儀上著手,以「律儀」作為最好的行為方式,隨時隨地注意自己在言語、行為、意念上的造作。從「斷斷」的知見,到「律儀」之著手,隨時隨地照顧身口意行為,維謢起心動念,以至修正錯誤,使錯誤愈來愈少,直到斷除,斷除因業而生的造作行為,這裡面有道理有方法,並提出警告,最後通過漫長的修行過程,達到目的。

有缺點,是因為修養不夠;始終做不好,是因為知見未建立,否則知見建立了,依下手的方法時時刻刻確實的做,那將完成一份真修實養。例如寫字,手拿原子筆流暢的隨意書寫,是長期訓練的成果,可是如果改拿毛筆,就不一定寫得一樣好。那麼,原子筆和毛筆不都是筆嗎?為什麼寫出來的字不一樣?這就是經驗的差別。常寫原子筆字的人,對原子筆的個性及使用方法有經驗,可是對毛筆的個性不瞭解,對其書寫方法不熟練,所以不能寫得像原子筆字一樣好。還有一種美工用的麥克筆,也是硬筆,它的筆蕊是硬的,這種筆寫的字又不一樣了。麥克筆的筆蕊硬、有斜切,原子筆的筆蕊完全圓滑,所以原子筆能畫出粗細一致的線條,麥克筆就不行,這就是麥克筆的個性。可見,裡面包含了多少問題。

以上所談,我們對「斷斷」的道理方法知道多少?於律儀斷,是否真正在行為上做到了?於隨護斷,是否不斷的自我訓練而於每一時刻化作修養?如果都做到了,最後就能完成結果。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來說,冰是柔軟的水結凍才成為冰塊的,可是柔軟的水為什麼變成堅硬的冰?像人類的嬰幼兒,智力、知識未完全開發前,他們是父母的寶貝,既乖又聽話,父母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牙牙學語的過程,也循著父母教的單字詞彙,慢慢學會說話,可以說,這是個柔軟的時刻。直到知識開發了,孩子逐漸不在乎父母說的話,反倒在乎老師,這時候他們在老師面前是柔軟的,可是在父母面前,他們變得剛硬了。學業完成、離開校園之後,這種學生的態度又不存在了,這時候的表現,是完全的自我意識,是剛硬的自我意識,所以佛法提出四攝法,提醒要以四攝法面對他人,才能真正幫助別人,否則以冰塊似的強硬方式待人,那即使本質柔軟、即使是為他人好,不存惡意,可是表現在外的,的確是強硬得令人受不了的事實

勤,為斷除某些缺失、問題而說「斷」。它首先要建立起知見,還要有下手的方法,更需時時刻刻警覺著、維護著,所以修行辦道常以「如履薄冰」來形容,指修行者對自我行為造作的警覺,猶如行走在薄脆的冰河上,唯有戰戰兢兢的,才能免於踩破冰層、掉到冰河裡去。所以,懂得名相,知道道理方法,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於行住坐臥、吃飯、穿衣、睡覺之任何地方都運用得上。佛門中說「平常心即是道」,就是關於任何時刻起心動念的把握;能把握則處處皆道,才有顯現道的機會,否則隨色塵緣境打轉,最後是造業,不是修道。

知道道理方法,才知道該怎麼做。以四正斷來說,知道斷除問題的方法,就知道「斷」知見的建立,且自忖身為修行者,該如何從律儀上斷除世俗的習氣,時時刻刻照顧起心動念,注意身口意的行為造作,即知當如此長久行之。最後,所做的,在在不離於行為、意念、想法的修正,最後入達正勤、正斷的圓滿修養。

出家人的戒律常提及三諫。諫,指僧團的出家人於「戒」有所違犯時,應予勸諫。所以「諫」不是出罪,不是挑剔,「諫」是柔性的,挑剔是剛硬的。有時候,一件事做得不好,別人直接指出錯誤,當事者往往無法接受,因為人都有自我意識。

我還記得以前在佛學院的課堂上常舉一個例子:過去有位外單比丘尼到菩提寺掛單,某日用過午齋後,大家在廚房的水槽邊洗碗,那時候的菩提寺廚房洗碗槽旁有一盆稀釋過的清潔劑,還有菜瓜布,讓大家自行取用。當時這位外單比丘尼,輪到她使用水槽洗碗的時候,她就拿碗沾點清潔劑,然後高高興興的洗了起來。這時候剛好我在旁邊,我就提醒她「不要把碗拿那麼高,免得打滑摔破碗」,可是她不當一回事,我也就走了。就在我跨出齋堂門口的那一剎那,廚房裡傳來了打破飯碗的破裂聲,可是這個碗是我們自己常住的人打破的。我聽到了聲音,可是我佯裝不知,還是往外走。於是這位外單比丘尼就對打破碗的常住說「你們師父好偏心,我還沒有打破碗,他就教訓我了;你打破碗,他就裝作不知道。」

從這件事上面,我們知道這位外單比丘尼不懂得「勤、斷」的道理。未打破前,先告訴你道理方法,是要你別打破了,可是一旦打破,再多說又有何用?更何況,有誰願意打破碗?打破碗的人,他心裡已經夠難過了。畢竟這位外單比丘尼不曾受過我的教育,也不瞭解這位老和尚,所以她以為老和尚有分別心,只因她是外單就教訓她,自己人打破碗就不打緊也不吭聲。她不懂得如何以佛陀的道理方法斷除自我於平時所顯現的自我意識,不過,人的自我意識剛強難調,有缺失也有問題,所以佛法才介紹這許多的道理。畢竟,懂得道理好修行!至於不懂得道理卻一意孤行的人,那是盲修瞎練。唯有真正懂得道理,其所修所行,才是依教如法的。

 

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四如意足

四如意足,「足」是具足的意思,指四種依循著它、就有機會達到圓滿如意具足境界的道理方法。很多人都說神通的天足通之「足」是「腳」,其實佛法談「足」不是指腳,是具足的意思。之前介紹六神通就說過「人兼具善惡之業。生於『天』者,處於天道之期受報善業,不受惡業;『天』的具足業報是善,『人』的具足業報是善惡都有。」所以不要將「足」當作是「腳」。

四如意足,這四種「如意具足」絕對圓滿、如意、具足嗎?這要從問題上探討,也就是說,有了問題要怎麼化解?問題化解了,才是如意具足。所以先要找到問題,從佛法提出的「欲、勤、心、觀」四方面去看。

「欲、勤、心、觀」,乍看之下好像與前面介紹的課題雷同。其實這樣的認知,只是在文字上作比較,所以認為和前面談的名詞差不多,也因此大多數人於般若經難能深入,愈看愈不想看,怎麼看都好像一樣。事實上,般若經談名相、介紹內容,各不相同,差別很大。例如「欲」,「欲」有「財色名食睡」五欲;既是欲,就不可能圓滿如意具足,它本身就是問題,所以不要忘了佛法是針對問題而有,別忘了已存在的問題,而一味的在佛法上鑽牛角尖,否則要佛法幹什麼?眾生都有欲,也具足財色名食睡五欲,可是很難如意,所以世上多的是為滿足無止盡的欲望,沈溺欲求而迷茫造作更多業行的人。

欲,眾生本有,但佛法卻提醒,這些從欲而有的問題會造成傷害,造成道的障礙,因此如何不因欲而無明迷惑於財色名食睡裡?常住欲海,面對財色名食睡亦不為所擾?這才是學佛行者追求欲如意具足的修養。從這裡面,才有機會面對五欲而達到清淨,自貪欲而少欲,以至淡欲,最後連欲都不存在;於欲既不受到傷害,亦不隨欲造作更多的業!

「欲」要如意,就要從「欲」著手修養。眾生本有欲,且多隨欲打轉,因此造成更多的業作。因為造作更多的業,所以佛法提出道理方法,說明「欲」生之時,是自我面對欲的時刻,這時候如何使原有的貪欲之心減少、淡化,以至「欲清淨」的境界-從這樣的認識瞭解開始、行於這樣的修養,最後達到欲清淨,這就是欲如意足。談欲,之所以加上「如意」,說「欲如意」,是因為「欲」原本是不好的,可是能從「欲」中修養,得到智慧,就是「如意」的說法。

「勤如意足」談的是精進如意。勤如意,相當於正勤的意思,也就是正精進。人都有勤勞的一面,可是勤勞有正面、負面的差別,而且,怎樣是正面的,以什麼為標準?所謂的「負面」,又以什麼角度看?這些都是問題。不過,如果依佛法提出的道理方法談面對問題,於其「標準」即得把握,就有機會明瞭該如何面對。自古相傳的「揠苗助長」這句成語,它說農夫將田地整好、秧苗插好之後,天天去看,可是一點也看不出秧苗長高的跡象,好像怎麼看都是那麼高,於是農夫每天巡視秧田時,就將秧苗拔高一點點,這樣秧苗看起來就長高了,可是最後秧苗都死了。故事裡的農夫,既勤快也辛勞,他有精進的樣子,可是行為的結果不「如意」,他的行為是不正當的行為。

過去談精進的時候,我常舉例好賭之徒,說他們賭起來可以三天三夜不休息,連吃飯、喝水都不離賭桌,那他們精不精進呢?他們也有精進的樣子,不可否認,可是有沒有問題、缺失?它是正道嗎?「精進」之如意具足,真正的目的是針對表相上看來相同、最後結果或所得利益是大不相同的;畢竟人的現實生活中有著太多彷彿精進的行為,可是造成的結果,有的是傷害,有的是利益,差別很大,所以「勤如意足」強調正勤是在正當的行為下進行的精進行為。

心如意足,「心」為主宰,「心」就是「我」,「我」主宰一切,所以說「成佛、成魔,在乎一心。」從佛與魔來看,「成佛」於心應是如意的,「成魔」於心就不如意了,可是怎麼知道所成為佛或魔呢?其實邪魔外道也自稱為佛,他們不認為自己是魔,所以強調自己是正當的,若有例外,則是電視或電影情節裡的魔道角色,他們才會說「我是魔道」。再看社會上對殺人的看法:拿槍傷害別人是殺人罪,可是在他人持槍以對之下拿槍打死對方,是維護自己的生命,叫自我防衛,它不定義在殺人行為上,但脫不了殺人的事實。這之間如何拿捏呢?究竟是殺人或自衛?事實上,這是不容易拿捏的事,否則對方那把槍如果是支玩具手槍,該將如何?因此才說,一切在乎心,「心的分別是正面的或負面的?是好的或壞的?」才是關鍵,否則表面上看,真的難以拿捏。

四如意足提出「心如意」,主題是說「過程不要緊,最後的結果是否利益、具足饒益性,才是重要的。」若具足饒益性,則起心動念與行為都是對的,否則過程看起來很好,結果還是不好。像父母溺愛兒女,疼他、隨他、順他,一切都好都可以,過程好像很好,最後卻害了他,這種行為就是以自我意識面對問題、處理問題。因此四如意足談「心」,心為主宰,那個心就是我,是「我」主宰些什麼,所以先要瞭解問題在那裡,而不只是「對與錯」、「應該不應該」的定論。最後,行為完成了,還要看所得結果是否圓滿理想?如果是,就是如意,否則就是傷害。

觀如意足,「觀」是觀想,從淺顯的方式談,觀就是看法。看法人人有,所以有句話說「見仁見智」,指一件事之下,各有各的看法,互不一致,所觀不同。可是,看和觀還是有距離,「看」全憑自我,親眼所看、親耳所聽而直接反應出的是「看」,「觀」是看了以後,深入去認識的,那才是觀,所以觀不等於看,但是觀包含看,於「觀」必須這麼認識其法義。觀,如何達到如意?又如何是不如意?密宗修持的方法特別強調觀,他們觀想梵文字、觀想各種光的顏色,佛教外的其他外道也有同樣的做法。那我們為什麼不乾脆觀想佛?這樣豈不是更可靠嗎?其實這裡面還有問題。觀想佛,見過佛嗎?我們見到的,頂多是泥塑木雕之像,只是畫裡的樣子,可是真正的佛是什麼模樣?可見,還是不如意。

法華的理念上,談「觀」從「空」而「假」,以至「中」,提出三觀三諦、三諦三觀,這是從法華思想看,可是般若經的觀法就不一樣了。般若經的觀法講究「慧」觀,以智慧面對問題,從「看」到深入的認識、探討問題之所在,這是般若經的觀如意足。那是什麼樣的境界呢?像各年齡層的畫作,幼稚園小朋友畫的、小學生畫的、中學生或大學生畫的、畫家畫的、職業畫家畫的,他們的畫都叫做畫,可是如果將這些畫放一起比較,那就不是「觀」了,那只是「看」-看畫。於觀而言,他們的畫須依各個年齡、不同的學習環境而分別以不同的方式看,這樣才有深入探討的機會。

畫作的比較,小學生畫的必須和小學生的作品一起比較,這樣才能真正選出優秀者,否則硬將小學生和中學生的畫一起評量,中學生的技巧當然較純熟。不過有時候也不一定,有些中學生的畫還比不上小學生,可是我們不能用「中學生畫的還不如小學生」這樣的眼光來看。中學生雖較小學生年長,卻未必喜好繪畫,也不一定在繪畫上專門學習或下工夫,所以不能這麼去看。可是如果從學校的美術課程瞭解他們在繪畫方面不同的成績,就可以看出他們偏於某方面的天份和表現(這樣的做法,不是就此肯定其長處或好不好)。所以「觀」是個非常複雜的思想過程,故以智慧的「慧」來說觀。

以智作觀,只是依知識經驗而分別,不是深入的探討。例如成年人的畫,除了參考作者的教育之外,還要看他的專業性,否則有些作品是畫家畫的,有的是畫家的老師畫的,同是成年人,也是畫家,但畫風、技巧、其他各方面的表現仍有差異,所以說,依知識經驗看,不是對或錯的問題,可是以佛法之般若(慧)的方式看,則除了「看」,還會「觀」,深入的。

觀法的境界層次,差別很大,但不論如何,般若經談的重點,仍在於「理想到什麼程度?缺失還有多少?」如果還有缺失,就不是如意,唯有缺失不存在了,才是理想,才是如意。中國人常將「圓滿」、「如意」放在一起,或將「吉祥」、「如意」相連而說,可見,毫無兇損的情形了,才是吉祥如意。沒有缺失的如意,是圓滿的如意;另外再從「如意」上看,也可以肯定它所完成純然利益顯現的結果,它不是光說「已經很好了,很不錯了,誰來做也只能做到這樣……」就可以的,否則就表示還不能把握。

再以醫藥來說,每種藥都有它治療某種病的功效,可是也有另外的副作用,所以病患常因藥物治療而發生另外的病,於是人們再發明別的藥來治這個病,結果又產生不同的病,因此人類的醫藥史不斷變化、不斷發明,病也越來越多。那這難道錯了嗎?沒有錯!它只是未到達如意的境界而已。一旦達到如意的境界,以這個藥治病就沒有副作用了,否則還有任何的副作用,治好這個病,又發生另外的問題,那就不是如意。

像愛滋病的控制,一位美國華僑發明了雞尾酒療法,將多種治療愛滋病最有效的藥物成分放在一起,對愛滋病患作治療,這種醫療方式就是雞尾酒療法。像這樣的發明,有的人說「那沒什麼了不起」。如果真沒什麼了不起,那他自己為什麼不能表現出來?為什麼做不到?可見,任何一個問題從缺失到沒有缺失,最初之始都從「欲」而起,從「欲」開始。而「欲」之調理,須靠修養;希望建立起修養,則要從自我意識建立起信心,繼而力行去做,並且深入它,這才是四如意足的重點。

 

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七菩提分

七菩提分,還有另一個說法,就是「七覺支」。

談到「菩提」,不要直接就肯定是「覺」,應當它是「道」。意思是說,循此道路走,可以達到覺悟的目的,也就是菩提。因此「菩提」應釋義為「道」,勿直接譯作「覺」。

可是「七菩提分」為什麼又稱「七覺」呢?由於它是依於這種道路,而達到覺悟目的之法,故稱之為「覺」。

覺,究竟是什麼?以覺的層次來說,「覺」就是明了,明了就是「覺」,這是最簡單的解釋。再以白話的方式說,一旦知道了些什麼,就是「覺」的顯現。所以,不要稍有體悟就將「覺」提昇到太高的境界,好像已經到達四禪八定、九次第定、佛菩薩之「覺」境了,那與現實的差距太大。

例如聲聞乘「三向一果」的修行成就。入三向之前,還有個二十七賢位的過程,可見從人的基礎開始,一直到「賢位」,還有個不算短的距離,何況要到達「三向」,那距離更遠。可是時下之人動輒「我覺悟了、我開悟了,我如何如何……」,看些佛門歷代祖師們的語錄、記錄資料,或聽到鐘聲,就自認為開悟了,其實不過是有所體會、有所警覺而已;那的確是「覺」,但境界不高。

佛門有個小故事,故事裡說一位禪師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打破了碗,他因此而開悟。禪師之悟,如果只因打破碗,就成了菩薩,那我們打破碗是不是也可以開悟呢?這故事其實是說,禪師因打破碗而在剎那間發現了些什麼、感受到些什麼,又警覺到些什麼?其境界祗是明瞭的境界,祗是「覺」的顯現。

覺的境界,層次分明,從基本以至究竟。所以大乘起信論談本覺、始覺、相似覺、隨緣覺、聲聞覺、緣覺……,指眾生各具覺悟之本能(本覺),爾後從開始覺(始覺)而慢慢進入相似覺、隨緣覺,以至聲聞之覺、緣覺之覺、菩薩之覺,最後到達佛之究竟圓滿覺境,其間差別好遠好遠,判若雲泥。以下即開始介紹「擇法、精進、喜、輕安、念、定、行捨」七菩提分的內容。

擇法──「擇」是選擇。這裡所說選擇,必須是經過比較之後的揀擇行為,否則如果沒有比較的機會,就等於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擇法」是經過比較以後再選擇的;更進一步來說,由於可供比較的機會多,其選擇可能不只一個。有了多重選擇,還要再比較,將範圍濃縮到最小,再作比較,以至最後完成「擇法」。所以「擇法」是經過比較以後,不斷的選擇,選擇後又比較、再選擇,以至最後完成結果,其整體即稱之為「擇法」。

指「擇法」屬於覺、是為菩提,是因為選擇的本身就是一種方法,這種方法從最初猶不可信、仍存在自我意識且偏於感性或理性的比較,到漸具禪定修養後再次比較而選擇,以至修養更深後之再比較、選擇;其中肯定不變的原則是-修養愈高、知識經驗愈多,從比較中所得到的選擇結果愈好。所以「擇法」是選擇的方法,不是未經比較即肯定的決定,否則就只是個人的自我意識。

精進──談到精進,大概很多人感覺奇怪,好像介紹大般若經以來,處處談精進。這是因為大般若經裡所談各種不同的課題中,各有道理有方法,並涉及是否有去做、又如何去做的問題,因而關係到「精進」,以及「是不是精進」?

精進,「精」是選擇最好的,照著去做,使之提昇、進步,才是精進。以擇法來說,也必須選擇最好的(精)、照著去做,從而提昇修養,以至增上到某一境界。所以有句話說「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修行辦道就是如此,如同逆水行進的船,在水流的衝力之下,唯有持續划動手中的槳,不歇息的維持在精進的行為下,船才能往前不後退,否則稍一休息,船必後退,絕不會停滯原位,可見其過程中根本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一個修行辦道的人如何能說「我已出家多少年了,我已修行多少年、功夫在手了?」佛法無邊無際,修行者不可能用這種方式看修養。就像時下所流行的「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句話,「休息」不是躺在那兒睡覺或吃喝玩樂,「休息」是指身體不好的人,何妨先將身體的病治好、健康了再說。或所具備的知識經驗不夠,因而先放下原有的,而行進修學習,充實他所欠缺的部分;如此於原來所精進的領域,看似「休息」了,其實卻為「走更長遠的路」而蓄勢待發。可是如果做一件事失敗了,拿這句話來安慰自己、作擋箭牌,成日吃喝玩樂、睡覺,那還有路可走嗎?所以佛法談精進,要能把握它「選擇最好的,令使比原有的更好」的重點。

喜──「喜」也有道路可循嗎?當然有,有句人人熟悉的話就是「法喜充滿」!這裡談「喜」,不是世俗之喜,它指學佛者在此覺悟的道路上,要真正得到好處,才談得上法喜充滿。否則即使念佛禮佛、參禪打坐、持咒,什麼都做了,自己也歡喜,可是收獲何在?有什麼成就?能否證明真正得到好處?如果沒有,只是隨興而不斷的這麼去做,還是沒有用。

喜,是在覺悟的道路上得到了好處,所生起的歡喜心,才是「喜」。可是一旦這份歡喜成了累贅,例如歡喜得得意忘形、因歡喜而造成傷害時,那他「歡喜」的最後結果,是「更多障礙」的形成。

輕安──「輕」是輕快,「安」是安詳;七菩提分的前一個談「喜」,可是其「歡喜」所得,是否輕快安詳呢?就像靜坐,有的人覺得坐下來好舒服,這是輕安的現象,可是坐完了還舒服嗎?下次再盤腿時,腿還酸不酸?還疼不疼?會不會麻?如果一開始還是有這些問題,那輕安何在?「輕安」是得到利益之後所生起的歡喜心,這種歡喜心常顯現在輕安的情況之下。如果有人問「輕安究竟是什麼」?很簡單,那就是「自在」,無所約束、沒有任何的困擾與障礙,那才是輕安。

「輕安」是種輕快、安詳的表現。可是什麼時候感覺輕快呢?如果說考試順利的感覺就是輕快,那是否也安詳呢?還是帶有擔心害怕?擔心更多的人考得比自己好?可見,輕快有餘、安詳則未必。這裡談的,不是一般世俗所謂的「輕安」。

念──「念」是以人的起心動念的「念」來說,它包含意念與想念。意念是根塵相應、當六根成為六識之時所顯現出的意識,想念則依於五蘊之受想、從「色受」完成之「想」而發起「念」。所以這裡談「念」,包含意念與想念;想念不離於意念,意念生起之後便進入到想念。

七菩提分談「念」,是從擇法而精進、自精進中生起喜心、更由歡喜得輕安-至此所生之意念與想念。這種起心動念,例如修學過程中行經擇法、精進,以至初享輕安之際,一般難免會有的自我膨脹的現象。其所動之「念」盡是想當大法師、四處弘法利生、蓋廟收信徒教徒弟……等滿腦子的妄想雜念。這種現象雖然難免,其「念」也是常情,這種「念」亦不離覺悟之道,可是如何清淨?能不能清淨,形成清淨之「念」?這才是關鍵問題。因此七菩提分接著提出-必須要有禪定的修養。

定──禪定的修養,涵蓋四禪八定以至九次第定。具備禪定的修養,才能清淨意念與想念;禪定的修養使意念、想念不亂,所以,從意念與想念不亂的修養中,可以肯定其「定」之成果。但如果意念或想念亂了,要靠「定」來控制,才能不亂,那不是覺悟之境。就像有的人非得拿念珠念佛或拜佛才能做得了主,才能不胡思亂想,這不表示有修養,還是靠念佛拜佛的方式暫時轉移煩惱而已,那並不是「定」。

究竟什麼樣的境界,才算是「定」呢?意念之清淨,相關於禪定的修養;雖說禪定的修養使意念愈來愈清淨,可並不是「意念會亂,所以要靠禪定的工夫才能清淨而發起意念」的現象。因為,最後於「定」仍須行捨。

行捨──當意念不亂了,無有虛妄的意念和想念,雜念也沒有了,就連「定」也不需要了,連禪定都是多餘,所以「行捨」之「行」是依於修養行為的方法(菩提道)而入達此一最終時刻,繼而捨其所「行」,於法盡捨,否則原來於「我」的執著將成「法」的執著。

可見擇法是一種方法,選擇好的以提昇修養,從中得到利益,產生歡喜;它最明顯的現象,就是輕安。又意念間所蘊藏的,不免紛亂,所以要有「定」的修養。有了定的修養之後,意念隨之清淨,但不能因而執著於定。若依賴「定」才能作得了主,那不表示有修養,所以必須要到達「連定都是多餘」的,才稱得上行捨。

七菩提分,告訴我們從問題發生開始,如何選擇而入於菩提道行,以至最後具備禪定的修養。此刻雖然菩提顯現、一切都已明瞭,但不能執著於法,執著於「我明瞭了、我覺悟了……。」所謂「道」,是從法而說,而「業」同樣有法,「業」是世間的法,「道」是幫助出離世間之法。七菩提分談的就是如何突破世間的業而從中顯現菩提道;此一菩提道有七種不同的方法,它是相關於如何達到覺悟境界的一個流程,所以細說從擇法而精進、喜心、輕安、念(意念、想念)、定,最後到行捨。

談行捨,必須前面的過程完成了,才能談行捨,否則如果一切尚未經歷,連擇法尚且談不上就談行捨,那有何可「捨」?又「行」什麼?學佛,最令人擔心的問題,就是自我提高境界,自以為是佛菩薩再來、已經清淨了、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事實上,這種情形只有兩種,一種是死人,一種是佛菩薩。所以只要還是個要穿衣、吃飯的人,要跟一般人一樣過日子,還有無明、煩惱,那肯定你還是一個「人」,不可能「沒有這一些」。可是,學佛者自己定位在佛菩薩境界上的人實在不少,所以過去的祖師們常提醒「如果只是坐在那兒動也不動,那你只是個像木頭、石頭一樣的人。」人本來就有問題,所以才需要佛法,因此我不斷的說「要將佛法融合在現實生活中」。

又例如有些人請教出家人「師父,我想學佛,可是我究竟學什麼好呢?」這時候,法師教給他一個方法。沒讓他有選擇的餘地!學了之後,剛開始覺得還不錯,過一段時間覺得使不上力,只好再求助於法師,法師就再教個別的,還是沒給他任何選擇的機會。一段時間之後,仍覺得這方法不行,又求法師……,最後法師沒輒了,沒有方法可教了,於是法師下個結論「實在沒有辦法,我什麼都教了,你還不行,你的業障實在太重了。」在這整個過程裡,是法師牽著他的鼻子走;還是這個想學佛的人,被法師牽著鼻子走?可是法師如果懂得七菩提分,這些問題就不會發生了。

總之,學佛是學道理、學方法,不要將菩提當作是覺;它是一條道路,循此道路而行,可以達到覺悟的目的地,而得到菩提的結果。

 

三十七助道可通菩提-八正道分

八正道,包含「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等內容。表面上看,這些字眼好像常見於其他名相中,只是這裡多個「正」字而已,可是真的都相同嗎?學習佛法唯有深入認識,把握法義,才能識得其唯一,從相似中發現其殊異。

八正道法,是原始佛教開端之期、釋迦牟尼佛談「苦集滅道」的聲聞乘時代所介紹的法,談的是如何從「苦集滅道」著手自我修養的必備道理方法,所以一般於八正道稱之為「法」,因為「苦集滅道」四聖諦法之所謂「道」,就是指八正道。有些不明究理的人介紹「苦集滅道」四聖諦法時,所談僅止於「苦因集而成、需有道以消滅苦。」其最重要的部分-「道」,於道理方法卻略過不提,他們不知道「八正道」正是「苦集滅道」之道諦。

大般若經乃菩薩法,所以也有人對此談聲聞法感覺奇怪。須瞭解,修行成就的道果,雖有聲聞、緣覺、菩薩、佛的分別,行修的過程卻不是完成了聲聞羅漢,接著成緣覺,繼而成菩薩,最後成佛的次第,「聲聞、緣覺、菩薩、佛」的關係不是如此。道業的成就是依修養所具足的不同條件而顯現「聲聞、緣覺、菩薩、佛」等不同的成就結果;由於個人修養不同,故有成聲聞者、成緣覺者、成菩薩者、直接成佛者,其結果雖不離於「聲聞、緣覺、菩薩、佛」的內容,可是不論成就了什麼,八正道都是修行的基礎,是必修之法,針對人的自我而說。

正見──「見」是知見。單純的從知見上看,該以什麼為知見呢?以世間法為知見,或以佛法為知見?八正道法,針對人的自我而說;凡是人的自我意識,即有知見蘊含其中,至於這種知見正不正,就不一定了。那麼究竟該如何談「正」呢?

舉例來說,一個人走在路上,遇著三叉路口,一時不知該往何處去?不知該選擇那一條路走?假使向人問路,沿著他所指的路走,結果愈走愈遠,怎麼也到達不了目的地,這是指路人的問題,他沒有建立起正當的知見。那麼如何才是正當的知見?如果有人說「這是三條各通往不同目的地的道路,我都走過。你先告訴我欲往何處去,我再告訴你如何選擇。」這種知見才是正當的知見!所以知見的建立,於自己是種學習,若出自他人的指導,則對方須有經驗,那才是正見,可見「知見」有「在學習」和「已成就」不同。

正思惟──「思惟」談思想的運作,思想則是不斷變化的,可是所「想」正當嗎?像有的人,盡告訴別人該怎麼做、指別人不對……;最後這個聽的人已經不歡喜了,說的人還在強調是為他好,這種想法究竟對不對呢?說是為他好,可是他已經不歡喜了,究竟還有什麼「好」?那已經肯定是不好了!所以這種思想不是正確的。若真為他好,就該使他歡歡喜喜地樂意接受建議,這種思惟才是正當的思惟。

或教導他人學靜坐、修禪定,從不談「如何止、怎麼觀、調理五蘊」等道理方法,只要求坐在那裡想,說是「總有一天會想出來的」。這種思惟不是正思惟,那等於是坐著胡思亂想,從事妄想雜念的修養,所以最後所完成的結果,還是妄想雜念、胡思亂想。好比拿個玻璃杯放在眼前,說整天盯著它、集中精神看,直到有一天,玻璃杯就會爆炸。這種事可信嗎?就算有一天玻璃杯真的爆炸了,又意味著什麼?那就代表「好」嗎?原有的業還不是原原本本的在那裡?這種思惟不是正當的。

正語──正語,關係到言語的表現。佛法中針對言語的表現提出有「兩舌、惡口、妄言、綺語」等四種須特別留意的行為。兩舌,就是講是非,向某人這麼說,又向另外的人講,說的都不一樣,而且不管怎麼說就他自己一個人對,別人都不對,講到最後不是「是」就是「非」。惡口,是動輒語出狠毒、話中帶刺。妄語,是虛假的話、不實在的話。綺語,是怪力亂神的話、稀奇古怪的話。這種種言語都是偏邪的言語,可是正語是使他人能得到利益的言語。

正業──很多人解釋「正業」是正當的事業,那是錯誤的。「業」是種造作,佛學辭典上也說「造作成業」。可見正當的行為造作,不僅關係所從事的行業而已,如果行為造作有錯誤有問題,更要行修正,使造作不會形成傷害,那才是正業。因此先要瞭解「業」是行為造作的意思。

正命──正命不是談一個人命好、命壞,正命是指「以什麼樣的生活方式來維護生命」。以不正當的方式維護生命,是邪命;以正當的方式維護生命,是正命。

過去大約民國五十幾年時,我曾在台北介紹佛法、談八正道。當時講到正命時,我說正命是以正當的方式維護生命,這時候就有一位黨國元老的立法委員當場提出:「我們付出自己的時間、心智,賺錢以維護生命,這應該是正命。可是你們出家人,既不生產又不賺錢,是我們養你們,那你們的『命』正不正呢?」於是我問他「你是不是信佛教?」他回答「是」,我又問他「你有沒有歸依三寶?」他回答「有」,我說「你有沒有學過佛法?」他說「當然學過!」我說「有一個故事,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有一天,釋迦牟尼佛獨自在農村的田埂邊上經行、思考。一旁有一位種田的農夫就問『佛陀,我們辛辛苦苦的種了米給你們吃,可是你們什麼都不用做。』佛陀就回答他『你是在田地上作耕耘的行為,我是在人的心田上作耕耘的行為。』」

說到這裡,我問這位立委聽過這故事沒有?他說沒有。我告訴他「那難怪你認為出家人是吃你們的!」所以要瞭解,正命是於正當的前提之下維護我們的生命。而出家人之接受供養,只要他是個真正於戒定慧從事修養上學習的出家人,他在寺院裡也盡本分,他就夠資格受供養。或許眼前看不出這個人做了些什麼,可是於精神感召來說,他已經影響了很多人,更何況他是個真正從事修養的修行者,只要假以時日、有了成就,他將能幫助無數的人,所以出家人受供養並不是什麼事都不做,那是種錯誤的說法。

正精進──介紹七菩提分的時候,也談過精進,曾說到即使是不好的行為,也能表現精進的精神,那是不正當的精進。所以,於精進須選擇好的,可以持續提昇、增上修養,最後能得到道果的,這種精進的行為才是正精進。

正念──「念」關係到五蘊所發起的業。「念」是一般所說「生起的想法」,例如有些人的想法是「犧牲別人以維護自己」,這種「念」、這種想法就不正當。可是如果這麼想:為了維護別人,我自己受點傷害沒有關係。這種想法也不正!正當的想法,於佛陀的理念而言,肯定是不傷害別人、自己也不受到傷害的,這樣的想法所產生的「念」,才是正當的。

正定──八正道談正定,難道「定」還有偏邪的嗎?有,因為「定」是不亂,一心不亂是「定」的現象,可是一心不亂的內涵是什麼呢?以前武俠小說大為風行時,常見武俠小說迷成天抱著小說,一本接著一本的看,連飯都可以不要吃了。他們全神貫注,其他的事全拋到一邊不管,那也是一心不亂。賭錢的人何嘗不是如此?他們也是全副精神擺在賭注上,一心不亂。但那是「定」嗎?看起來的確是「定」,不過,是偏邪之「定」。佛法就是因為人有這種種現象,所以才談正定,要我們如何修正身口意而使之成為有利益的。

八正道,談人的知見、思想、言語、行為、生命的維護、修養的調整、想法的完成(念的完成),以至最後之不亂,指這一些須在「正當」的前提下完成。人的行為,表現於身口意;八正道即關係人的身口意,提醒自己即使身口意維護在正當之下,亦未必不偏頗、沒有背離,因此人的身口意需隨時作修正,從修正的過程中逐漸建立起「正」的做法,以至遠諸偏差,才真正完成「正」。可見「正」還是有所差別、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正知見的完成過程中,一開始難免存在不正的知見,所以要慢慢的修改,使得愈來愈好,畢竟思惟上、思想上的問題人人都有,多少有偏差,這是難免的現象,像過去曾爭議一時的台灣廢省問題,當時也很難論定誰對誰錯,唯有等到真正廢省了,經歷一段時間的演變後,才能從政治的行政架構上瞭解廢省所產生的結果。

八正道的重點在於「正」,由於人有偏差,有自我意識,有計較、執著等無可厚非的必然現象,因此希望在偏差或缺失處持行修正;當然修正是漸進的,一旦稍具「正」的樣子,而後多有修正,使所得的利益愈多,最後將完成正正當當的「正」之圓滿,至此道業方才完成。所以千萬不要動不動就看著別人,別人一句話講得不好就大肆指正「你看,連正語都不會,你學什麼佛……。」光責備別人沒有用,只少自己講出這話來,一句「你看」就已經不正語了。

八正道是佛法入門的基本道理,針對人的自我而談。由於人的知見有偏差,人的思惟有偏差,人的言語有偏差,人的行為也有偏差;人為了維護自己,希望過更好的日子,會在行為上不擇手段;雖為人處世、修行辦道都離不開精進,仍有涉足江湖者,認為混黑社會滿好的,誰都怕他,可是這能說他錯嗎?所以「八正道」幫助行者從外而內行修養;正念、正定是一個人的內在修養,正精進是行為的要求,正命談生命的價值,正業相關於身體的行為表現,正語提醒言語的影響,思惟與知見是修學過程中知識經驗的累積。

「八正道」包含了知識經驗、言語與行為表現、生命維護的價值觀、修行的精神,以至建立起思想、意念之正道,最後達到正定境界的行修方法。由於「我」往往有所偏邪、難免會亂,因此如何使「偏邪」愈來愈少,「亂」愈來愈少,以至最後偏邪完全成「正」且不再亂,那才是八正道分之完成。這是以八正道來看名相和法義,但仍須把握一個原則-八正道是四聖諦法的第四諦,即道諦之「道」,談的是道理方法。這些道理方法是依八正道而從內、外調理自我之八種相關於身口意、必須注意的修養方法。

修行,是修正行為;修正身的行為、口的行為、意的行為。人的自我隨時可能促使身、口、意發生偏差,產生問題,嚴重時甚至步入邪境,所以佛陀提出這些切身的問題,提醒從八正道上著手。這就是佛法所談八正道之入門方法,它從自我下手,非修不可;修行絕離不開這些範疇,所以說是佛法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