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師”、“人師表”到“天人師”

                                                                                                       文/若提
一天,看老和尚的《老禪師的話》一書,其中一篇〈自尊與自重〉的文章,掀起了一片海潮般的思緒……。

出家。受戒。成為所謂的“天人師”。

“天人師”。三個天大般沉重的字!它意味著來自親友的“期望”,信徒的“希望”,對自己的“絕望”!

其實,這個“師”字,對我應該是不陌生的:母親是個老師,兩本國文課本陪伴了她一生的職業生涯;父親早期是老師,後轉行出版教科書;我自兩歲半就被父親送進幼稚園,開始了“老師陪伴”的二十多年。

大學畢業後,陸陸續續又為“人師”不下二十年。如今戰戰兢兢走在“天人師”的道路上,不免讓我回顧這一生所接觸過的“人師”,到“為人師”,再到學習“為人師表”這一段路,以求找出往後走在“天人師”路上的方向。

傳統東方教育講究“尊師重道”。從小就被要求對師長起“尊敬”心。但傳統教育似乎對老師沒有“自重”的要求。 這讓我心中極端的不平衡,也提不起“尊敬”之心!

從小就不愛念書的我,小學期間,人小膽子小,對老師的打、罵不敢哼聲。到了中學,埋伏了六年的怨氣,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膨脹,也開始有了“發揮”的能力。加上手中又拿著“國家級運動員”及“校內體育明星”的“尚方寶劍”,老師在我眼中是越發的“透明”,對“不識趣”、缺乏“自重”的老師,我更是公開的對立。不僅為自己出口氣,任何一位老師只要對我們這群“放牛班”的同學稍有“過分表現”,我就會“預約”一些病痛而罷跑、罷賽,甚至帶領全班同學罷課!

記得一年,校隊接力隊重組後不久,在第一次校際比賽中得了“倒數第一名”。教練老師臉上無光,不理我們。我私下拿出從國家教練處學來的方法,帶領隊員自發勤練了數月,終於一次將冠軍獎盃捧回學校。這時,教練老師趕忙跑來“領功”,得到的卻是我的白眼。往後練習再也沒通知過她!

身為學生,最受傷害的莫過於當眾被貶的滋味:由於某位老師曾以雙關語形容我們這一班是“驢群中的驢子”,讓我立誓報此“血海深仇”。

進大學後,每當拿到一張大學文憑後,我都要專程回母校“拜訪”這位老師。並非出於尊敬,而是給老師一個問我“近況”的機會,讓我可以一次一次地告訴她,她終於被我這頭“驢子”超越了!  

就這樣,六年的中學就在如此“怨憎會”的情感下完成。離校時還打妄想:有朝一日當了國家總統,一定會把絕大部分的老師以“精神虐待少年兒童”罪名都給關押起來!!!

儘管如此,也有那麼一位老師,在短短的一年中,徹底改變了我往後的學習方向:

那是我高三的英語老師。剛踏出大學校門就受到最“苛刻的就業洗禮”──擔任大部分“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串不出完整句子”的放牛班的英語老師!然而,正是這位對語文充滿激情的年輕印度老師,不僅讓我認識到“為人師”與“為人師表”的差異,也讓我從“憎恨英文”到“愛上英文”,從而走上與英語結伴的翻譯這門行業!

記得當年第一篇作文發回來時,只見整頁是一片“滿江紅”,沒有一句逃過被劃紅線的命運。老師沒寫任何評語(可能是“無從說起”!),只打了一個大大的“E”字母!下課後,我被“宣”到她的辦公室。她十分耐性地,一句一句地解釋為什麼我的句子都“無法成立”……!

由於她的盡責、教學的投入、生動的講課,讓我在極度的慚愧心下,發奮圖強,下決心以實際成績報答師恩。我開始利用每一天每一分鐘等人、等公交、坐公車、走路、吃飯、洗澡、賽前熱身的“腦袋空檔”時間,加強英語單字,自己以英語對話、辯論……。就這樣,一年下來,畢業高考前的最後一篇作文,我竟然從她手中得了“B”!

同樣地,每當我回國度假,我亦會回到母校向這位英文老師問好。畢業後的四十多年中,我依舊不時會給她寫信問好,表示對她的尊敬與懷念!

兩種“非常老師”,帶給學生的是兩種“非常的影響”。既可成就人,亦可毀人。說它是“增上緣”也好,“逆增上緣”也罷,成就人者肯定是個“有自尊、自重”的老師。受人尊敬,理所當然。

西方有一句話:「在整個世界裏,你可能只是人群中的一個;但對人群中的某個人,你可能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親身的經驗,讓我認識到“人師”與“人師表”:

“人師”,只能說是從事一份以教書換取薪水養活自己或家人的“教書匠”。

“人師表”卻是一個不斷通過學習提升自己,有抱負、理想、人生目標、要求自己為楷模、言教與身教並重、處處讓人得益的專業人士。

學習是重點。但如何學習?

就如老和尚說的:要問為什麼?

為什麼有些孩子不愛念書?為什麼他們叛逆?如何激發孩子對學習的興趣?為什麼某些老師讓學生“終生難忘”?“難忘”中蘊藏的又是哪些情感?

深入探討這太多太多的“為什麼”!

就我而言,與其被認為“天人師”,還不如說:走上菩提道上,一切從頭“學”起。基於人生累積的知識經驗,深入探討人生真諦,以達到從事利己利人的超凡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