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之道第三集(下)

經文:
「於是,文殊師利菩薩在大眾中即從座起,頂禮佛足,右繞三匝,長跪叉手而白佛言:大悲世尊!願為此會諸來法眾,說於如來本起清淨,因地法行;及說菩薩於大乘中,發清淨心,遠離諸病;能使未來末世眾生求大乘者,不墮邪見。作是語已,五體投地;如是三請,終而復始。」

這段經文還是緣起的一部份。前面介紹了一些已經成就的菩薩,他們都是這法會的貴賓。這一段開始就提到,由文殊菩薩出面向釋迦牟尼佛請法。其中請法的幾個重點我先提一提:他說希望釋迦牟尼佛把如來本起的清淨因地法行,以及菩薩在大乘法之中如何發起清淨心,能夠遠離諸病,使未來所有的眾生都能夠進入到菩薩法裡,這樣就可以不墮邪見,也就是說可以建立起正知正見,這是文殊菩薩向釋迦牟尼佛提出的問題。

通常一個法會,有時由弟子們或者菩薩們提出問題來請教釋迦牟尼佛;也有這種,釋迦牟尼佛並不需要大家提出問題而自動說一些什麼;或是舉一些過去發生的事例,來說明當時法會所發起的一些因緣問題;還有的就是關係到戒律的問題、或者其他一些外道的問題、或涉及到印度當時的社會環境、學術、文化宗教等背景之下,他提出很多來做比較;我在這裡要特別強調,是比較不是批判的。我們常常不太了解佛陀對世間的一切,不是以排斥的心態或者觀念去面對當時的環境,他只是把自己所發明的一些道理方法講出來,使聽的人有機會去比較、選擇,所以他是以比較的方式,不是批判的方式。也就是說釋迦牟尼佛是以慈悲為懷,從來不去否定他思想以外的東西,當然,不否定並不表示就會接納人家的。因為他不反對、不排斥,而是把自己的說出來,這樣就有比較的機會。

目前中國佛教的環境,不管是出家、在家,對釋迦牟尼佛都很陌生,為什麼?譬如做師父的不太喜歡門下弟子出去參學,做老師的也不願意學生去親近別人,這成了所謂的閉門造車,最後就變成坐井觀天了!這種情況會造成什麼呢?會造成你處在一個什麼環境,你能知道的就那麼多,外面的世界完全陌生。過去大陸有一句這麼的話:「天下叢林各有家風不同」,這說明什麼?就是天下各大寺院都有它特殊的一些風格、一些特殊的修養表現,如果我們只是閉門造車,對外面完全陌生的話,個人的知識經驗會很貧乏,當然智慧的成長也就很困難。過去叢林裡有一句話:「山門是開著的,來者不拒,去者不留」,它真正的意義何在?說這個山門是敞開的:你來,很歡迎;如果你要走,也不會留你;為什麼?因為你願意來這裡,表示這裡有東西可以讓你參學,如果不相契、不相應的話,你不可能留下來;如果你在這裡已經得到了一些你能相應相契的東西,也不一定非要長久留下來,所以說去者不留。有些人曾經對此有錯誤的看法,因為我說:「我們的山門也是比照大陸叢林的作風,山門是開著的,來者不拒,去者不留」,結果變成另外一種詮釋,也可說是一種錯誤的解釋:「唉!他那裡沒有人啦!反正什麼陀螺貝殼…什麼都要啦!結果待不住了,當然人家就要走,他想留也留不下」,就完全用自我意識去解釋而造成傷害。這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這麼一來,對一些寺院或是一些高僧大德、善知識們所留下來的言句,乃至佛菩薩們所留下來的一些道理方法,如果不深入的去認識、探討的話,就很容易造成自我意識;造成自我意識之後,那跟在你身邊的人往往就會變成坐井觀天了!在井裡看到的世界能有多大呢?所以我一直都是鼓勵學佛的人應該要參學。所謂參學就是到處去親近善知識,到處去學習。尤其在台灣有一種最嚴重的現象,就是所謂的「子孫廟」──自己一個大道場,外單根本進不來。除非是門下的弟子才可以住,外單想來掛單、討單,幾乎不可能,成為一種「家天下」!這在佛教裡叫做子孫廟,是一種很閉塞的想法!以現在快速進步的時代,如果一些思想觀念不能夠調整的話,幾乎很難真正發揮佛教的精髓──釋迦牟尼佛圓滿的智慧,當然眾生也就得不到利益。

我們看文殊菩薩提到這幾個問題,希望釋迦牟尼佛能夠加以解說、開示。講到開示我必須在此多做說明。通常一些學佛的人,見著法師就頂禮膜拜,然後說:「請法師開示」!這時候法師就講一大堆,認為這種方式就叫“開示”,其實這不叫開示!所謂開示,一定是對方有疑問,不管是在經典上、在修養上以及現實生活上,有了某些問題,將障礙提出來,希望你能開導他,指示他如何去面對、去化解,這才叫開示。絕不是不管人家想問什麼、想聽什麼,就自說自話,最後是很難相契相應的。所以我常說,「參學,一定要帶著問題去親近善知識」,千萬不要盲目地善知識怎麼說就照著聽,這樣對自己可以說很難得到利益。這是談到開示的問題。

佛陀時代,一貫不管什麼人去找釋迦牟尼佛,幾乎都是提著問題的。在講經的大法會中,其實大部份也是提出問題──我是說大部份,不是全部。因為唯有提出問題,釋迦牟尼佛才能夠去開導、剖析一些化解的方法,以及說出很多的道理,幫助你從道理中建立起知見,然後慢慢在現實生活中去體會、去修養,這才是學佛一個最大的目的,也唯有這樣才有得到覺悟的機會。

通常我們人難免有自我意識,不管這個人修養多高、或多或少都少不了有一些自我意識。有自我意識就會造成什麼現象呢?就會造成,這個人講得不錯,就跟著他,照他所講的就這樣去聽、這樣去做,認為這就是親近善知識而去修行。可能待個三年、五年或十年、八年的,自己真正的問題從來沒有讓那位善知識知道,為什麼?因為你只是在聽人家、依附人家而已。真正自己不管是在知見上、修養上發生了什麼困難,有了什麼障礙,如果不提出來,即使是善知識也幫不上你的忙。可是也有極少部份的人有一種不正確的觀念,是什麼呢?前些時候,在菩提寺就發生過這種情況:有一位外單到我們的常住,住了一段時間,他有一個感受:「為什麼老和尚從來不找我談話」?他認為「我來這裡參學,老和尚應該知道,應該召見我,主動的來告訴我」;事實上,我的行程也不是固定在那一個道場,當然就很難去幫助他得到好處。為什麼?因為他自己從來也沒提出要求。好了,到他臨走的前幾天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上說:他已經破了本參,已經有宿命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有那麼多煩惱?為什麼他在菩提寺看不慣、聽不慣而定不下來?我看了這封信第一個反應是:他自認為已經破了本參、又有宿命通了,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問題──看不慣、聽不慣,而引發自己更多的煩惱,問題何在?因為他只是看別人、聽別人,自己真正想親近老和尚,卻從來不說有什麼問題、什麼障礙需要老和尚幫助他。從經典上我們可以看到,佛陀的弟子幾乎都是有問題、有障礙提出來,然後佛陀加以開示。在這裡我要講過去大陸行腳的苦行僧,他們有一般人很難做得到的一種態度、一種觀念,是什麼呢?他們認為學佛求法,佛法要學,是要去求的!當然這種觀念我並不贊成,可是至少他能夠放下自己的身段,可以把自己的自我淡化。如果說以這些年來我所知道的一些情況,他們總認為你是老和尚,應該有他心通,我在想什麼你就應該主動的來跟我談什麼。就算我們說老和尚有他心通,這個他心通是不是平常要擺在每一個親近他的出家的、在家的弟子身上,去照顧每一個個體?以我來說,我們出家的有好幾百人,在家的可以說都是萬人以上,即使有他心通,要擺在那一個人身上呢?所謂求法,其實我們不一定把它當成懇求,當成要求也可以啊!為什麼“求”上面加一個字,硬要加上好像是「懇求」,把自己看低了,那你乾脆把自己看高一點嘛!「要求」不是很好嗎?可是如果自己不提出來,那連求也談不上嘛!

學佛、修行辦道,千萬不要用自我意識「應該怎麼樣,不應該怎麼樣」!其實天底下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所以我常說:「佛法是探討一連串的為什麼」;「佛法,也是化解一連串的為什麼」。你不能把握這個原則,只是在應該不應該上去打轉,可能你一輩子都是苦惱、都是問題、都是障礙。因為你從來沒有這種心念:如何去化解自己的問題、排除自己的障礙。學佛就是要去學!你不去學,主動的提出問題,而相反的自己被動,希望別人應該主動,這是一個很不正常的心態,也得不到利益的想法。要想得到利益,必須自己把門打開走出去,不要把自己關在門裡,等人家來敲門,這是我們學佛必須要把握的。

經文裡講「本起清淨,因地法行」。其實所謂的“本起清淨”,用一句名詞來講很容易了解:“本起清淨”就是“所有的有情眾生皆有佛性”那個“佛性”就是本起清淨。可是如果只是這麼去看:「喔!佛性就是本起清淨」,這就變成一加一等於二了。重點是說「佛性的本來是清淨的」。這麼一說可能你會想:「這還用得著你講嗎?我也知道佛性本來是清淨的」,可是其中還有一個“本起”──本來所發起的,那個開端本來就是清淨的,這就不只是佛性的問題了,還涉及到人的“我”的問題。人之所以有我,是因為無始以來造作業而形成的。業我,也就是業力所形成的我,業我中有善的、有惡的,也有善惡分不清楚的。可是這個我,最初是清淨的,是因為無始以來自己的身口意造作,而慢慢因為各種業累積起來,所以那一份清淨也就被掩蓋住了;不能說是污染了,因為清淨是污染不了的。只是說在它的表面已經增加了很多不好的東西,掩蓋住它原來的清淨。在經典上有一個形容詞,是以明珠來說:一顆非常明亮、清淨的一顆寶珠,原本是清淨的,因為歷經了時間、空間的變化,慢慢沾上了很多的塵垢,久而久之,這顆明珠不明亮了、清淨也看不見了。所以這裡談本起清淨,就是講真正的我,究竟最初是什麼現象?它最初是個清淨的現象,只因為時間、空間,生生世世這樣的遷流變化,不斷的造業,而把原本的清淨完全掩蓋住了。在此處千萬要記住,不能把它當成染污!如果當成染污的話,就變成什麼?以明珠來講,那污垢就不是掩蓋住原來的明亮清淨,而是污垢與明亮清淨混合在一起了,所以“掩蓋”跟“染污”是不一樣的,這一點要特別注意。

其次,說“因地法行”。這個“因地”,千萬不要當成菩薩地有因地、有果地的那個因地,這裡不是這麼解釋。“因地法行”就是依於“本起清淨”而引申出來的一句話。“因”是最初,這個最初是一個有始的最初,不是無始的最初。為什麼呢?因為每一個有始的最初累積概念來看,我們不知道是那一個“有”的開始,所以才叫做無始。譬如說你什麼時候開始起會走路?什麼時候開始起會講話?什麼時候開始起會知道吃飯?什麼時候開始起會知道冷、熱、餓……種種現象?這都有一個不同的開始。這種不同的開始,總合的就是叫無始。這裡講因地呢,就是每一個、任何一個有的開始,可是這個“有”的開始是推到最早最早的那一個叫做因地,可是最早最早的是依於某一個事件來說:譬如講善業,你是什麼時候造的?其實我們時時刻刻都在造善業;惡業什麼時候造的?時時刻刻也都在造惡業。那這個因地是什麼時候?我告訴你是當果報顯現的那個時候,去探討它當初,那個“當初”就是因地。譬如我現在受到一個苦的果,或者受到一個樂的果,現在所受的,就可以探討那個“有”的開始,有的開始就是因地,或者說曾經那個時刻怎麼樣,就叫做因地。為什麼要講“因地法行”呢?談到法,我稍許解釋一下,所謂法就是依於道理而說事物,依於事物而說道理,就叫做法。如果說得再詳細一點,因事與物關係到人,就涉及到因與緣的法則、因與果的關係,這總合起來就稱之為法。所以法可以說不只是佛法,也包括世間的法。業有業作的法、道有道行的法,所以不要一說到法就以為是佛法。其實佛法是什麼?能幫助你覺悟的道理方法就叫做佛法。那能幫助你覺悟的,除了釋迦牟尼佛所說的道理方法之外,難道別的就不能幫助你得到覺悟嗎?往往我們親近一位善知識,他一言半語就可以提醒你,使你警覺到什麼?改變你的一生!那不就是幫助你得到利益嗎?也可以說不就是讓你覺悟到什麼嗎?所以,我們說“法”,不要把它只是偏於世間法或者是佛法。要了解,經典上常常有一些名詞,因為翻譯的關係有很大的差別。經典上也有說世間法、出世間法,其實在原典上,依於佛陀所說的世間法與出世間法,我們應該用什麼樣的名相來說呢?“世出世間法”。為什麼說世出世間法呢?“世”就是我們人住的世界,這個世界有生、老、病、死等等的苦;要曉得生有生的法、老有老的法、病有病的法、死有死的法,也就是說有它的事物、有它的道理,其實這些不都是世間的嗎?人住在世間承受著世間的一切,這種種現象都是有因緣法則、有因果關係的。如果你能夠從世間的現實直接去感受、去承受果報的這種現象,從中認識它的因緣法則、發現它的因果關係,並且能突破的話,那就是“出離世間”。所以,學佛法就是從世間如何能夠突破、出離世間法,這就叫做世出世間法。這是我們對一些名相上的認識。

後面講“行”,就是行為,當然行為就涉及到身口意的行為。身,身體動作的行為;口,語言的行為;意,就是意念、思想的行為。身口是外在的行為,看得見的,你只要表達,人家很容易就能體會的。可是,意是內在的,如果不經過身體的行為、言語的行為表達出來的話,常常有一句話說:「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誰知道他在想什麼」?那就是意念的行為。所以身口意三者,有外、有內的差別,我們最直接能感覺的,就是身與口。這裡談“行”,是包含了意的行為也在內。如果把這句話全部加起來:“因地法行”相應於前面的“本起清淨”的話,應該如何去認識它呢?

人這一個我,它的最初是清淨的,說它是佛性也可以、說如來之性也可以、說真如之性也可以,或者講如來之我、或者是說佛我,也就是佛性、或者是真如之我,都可以。這是說它的“本起”,開頭是清淨。因為我們身口意行為會造作,為什麼會造作?因為人住的這個世界──是因過去的業作而現在承受果報的一個環境,除了承受果報,可能在承受果報中又會再造作,所以一個人,一方面在承受過去的因而顯現現在的果,同樣也會現在再造作未來的因而有未來的果;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從最初,假使談到你造作的是業,這業的因是什麼時候開始行為的?或者是道,這道的因是什麼時候開始行為的?這就是文殊菩薩提出來的問題。至於究竟佛陀怎麼回答,後面再來解釋。

再看下面兩句「發清淨心,遠離諸病」。這個“發清淨心”我們先要了解,若發心清淨跟發清淨心是絕不一樣的。“發心清淨”是說當你發起這個心,它的開始是清清淨淨的,也就是我們存心是清淨的,不要存心不良,這叫做“發心清淨”。那“發清淨心”就常常會造成什麼?我們看《金剛經》裡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我們常常會:「啊!生什麼心呢?」那就會說:「要生清淨心啊!」「要生菩提心啊!」就變成這樣。這樣的說法就變成什麼?叫做發清淨心,不是發心清淨。因為發起的那種心念一開始就是清淨的,也可以說是正當的,不是偏邪的。同一個名詞,一個字擺的地方不一樣,差別是非常大的,尤其這個“發清淨心”。我告訴各位“發清淨心”是不可能的事,為什麼?因為“發清淨心”是一定有不清淨你才需要發起。為什麼?是開化這種不清淨。為什麼不清淨?如何能夠使它清淨?那就先有了不清淨的發生。“發心清淨”,打一開始就不要使這個心念有偏邪,有不清淨的這種成份。所以這兩句話我們千萬要把握,同樣是四個字相同,這個“心”擺在那一個位置,它的意義差別可大了!

此處談到“病”,我要解釋一下,所謂的“病”不是一般講的生病,什麼肝病、胃病、腎臟病、感冒……不是這些。經典裡所說的病,可以說就是缺點、過失、不正當的都叫做病。能夠把握這個原則,就知道經典說釋迦牟尼佛是大醫王,真正釋迦牟尼佛是醫生嗎?你如果把這個病當成是你身體上、色身上所生起的這些病痛,認為釋迦牟尼佛都可以治,佛法可以治病,也就因為這樣的誤解,目前佛教界很多人有病不願意去找醫生,認為佛法可以治百病。佛法治的不是世間色身的病,佛法是幫助你去認識你的缺陷、認識你那些偏邪的、不正當的,然後導引你轉變為正當的、如何讓缺失愈來愈少、如何使自己道德修養愈來愈高、愈深。釋迦牟尼佛我們稱他為大醫王,是醫“生死之病”,不是醫我們的色身之病。譬如人有“我”,這個我,我們說是業我的話,那還有法我。如果說業我是一種病,其實法我也並不表示是非常的好。這話怎麼講呢?因為執著於我,那就是一個完全的自我意識;如果執著於法呢?結果就是食古不化!為什麼?譬如認為什麼法「哦!這個好!」你就執著它,一輩子可能就在這個所謂你認為好的法裡,一生就這樣浪費掉了,所以佛法中談我執不好,法執也不好。為什麼?《金剛經》也說:「如筏喻者」;假使你要渡河,河邊剛好有一艘船,你認為這艘船可以幫助你過河,這應該只是利用的一種工具而已。假使你執著於這一種法,是不是要把這船揹在背上,下一次再遇到有河流時就又有船可以乘呢?如果是這種心態,那就是法執。所以有時我們往往把佛法當萬靈丹,當業形成的病感報在色身上,不去找醫生,反而從佛教的道理方法中希望能夠化解,常常有所謂的加持、消業,這個方向就錯了!所以我常說,身體上有病應該去找醫生。講到這裡我又想到一回事:有很多醫生曾經問過我,因為他們也是學佛、也親近過法師。這些醫生說他們做醫生會產生一種疑問,希望我能夠幫他們解答。他們說:「有很多法師告訴我們:人生病是一種業報,你們幫他治好,你們就要代替他揹因果」。這簡直是胡鬧,大笑話!想想看,人生病,沒有錯,是一種業報,可是生病、痛苦的是誰啊?是那個病人。醫生是幹什麼?醫生幫他把痛苦消除。要曉得,當他痛苦的時候,已經在受報了,你這時只是幫他減輕痛苦,慢慢使他的痛苦消除掉,你造了什麼業?那是一份功德!再說病人找醫生看病,他也要付錢咧!至少藥也要錢。如果住院病房什麼都需要開支,那一樣不要付錢?因為病而付錢也是一種業報!所以醫生幫人家把病治好,可以說沒有任何的業或者因果的這種風險,一點也沒有!所以我們必須要搞清楚,千萬不要動不動聽人家講什麼,就嚇得不得了。我為什麼一直強調懂得道理好修行?真正懂得佛陀說的一些道理方法的話,你的日子就很好過、就會很自在;你如果不懂得一些道理方法,聽別人一講就會被唬住了。

就像曾經有一段時間,密宗在台灣風行得不得了。因為密宗裡特別強調供養,「布施得愈多,功德愈大」。很多人傾家蕩產,甚至於搞得夫妻反目成仇,還有離婚的,這種後果是功德嗎?這都要去思考!尤其我們講:「業,一定要自己去承受,絕不是人家可以幫助你消除,可以用一些什麼功德去抵銷的」。佛法談業,只能夠說如果你是學佛的人可以重業輕報,絕不可以拿一個什麼功德去抵銷業,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業能抵銷,那很簡單嘛,有錢人一方面造業,一方面去做功德,那就沒有業報了嘛?!佛法是一清二楚的,功德歸功德、業報歸業報,沒有機會可以抵銷,道理上也說不過去;就好像你把一個人殺死了,我賠你一點錢,那個人還是死了,那條命,他不會活過來的。所以有時常常在一些言語上、一些文句上,用自我意識去解釋,就會造成很多很多的錯誤,會使很多人,不學佛還好,學佛了反而變成擔心害怕。如果說因為學佛引起你擔心害怕,我告訴你,你已經學錯了;如果你學佛感覺愈來愈輕鬆、愈來愈歡喜、愈來愈自在,那就學對了。可是我也要強調一點:這不是一種任性的自在、任性的灑脫,而是真正於身心都很輕安、身心都很歡喜、身心都很自在,而且這中間不會造成任何對別人的傷害,或者是所謂的損人利己的一種行為。損人利己是一種任性,那不是佛法。所以學佛必須真的要懂得道理,在行為上才知道該怎麼去做,這都是一些知見上的認識,我們必須要把握。

所以談到「發清淨心,遠離諸病」,其實病的造作,這些缺失也好、偏邪的也好,真正的問題是在乎你身口意造作的時刻:你造作正,那就是道;你造作偏邪,那就是業,同樣是身口意。我們稍許在文字上加以修飾一下,讓人家很容易分辨。我們說造作成業,其實後面改變一下,修養就成道。其實造作也是一種行為、修養還是一種行為!什麼行為啊?身口意的行為。身口意造作就會成業,而修養是改正;偏邪的使它變為正當的,那些缺失的,使它變成為圓滿的。所以我說造作、修養,在名詞上稍許做一些分辨,這是比較容易把握,其實說起來都是身口意的行為。身口意的行為不是業就是道,沒有第三種。

談修行,其實就是如何使我們的造作行為能夠不偏邪,不要造成傷害、不要成為一種業,能把握這樣的話,就可以遠離諸病;如果不能把握的話,可以說是百病叢生。其實我們講色身的病也是如此:飲食的問題、生活習慣的問題、運動的問題、所處環境的問題等等,你如果時時刻刻去調整它、去修養它,連生病的機會都可以減少。因為飲食、習慣、生活、健康種種,也是一種造作行為。所以佛法可以普及於一切,成為功德就是如此。問題是,是不是真正了解佛陀說的道理方法?你如果只是以自我意識去臆測佛陀的道理方法,以自我意識說法的話,最後只是告訴人家學你那個自我,就好像我們學毛筆字,只是照著帖在那裡一筆一筆描,最後寫出來都是人家的字體,同樣不是一個理想的作為。這一節講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