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般若觀點看清淨修行旨趣(上)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所介紹的是大乘教義的佛法思想,但其中有一品佛陀卻是特別針對聲聞行人的修行法要談修證境界,提到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以及阿羅漢,都必須要能夠把所證的境界放捨,入達清淨,才能夠證其所證;好比經文中如是說:

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實無有法名阿羅漢;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這些都說明著:行者,他不能夠執著說,他已證到了某個境界,否則他不能入達那境界。

其實聲聞行者,活躍於佛陀住世的時代;所謂聲聞就是指佛陀弟子皆聞聲(聽聞佛之教誨)而修。當他們藉著法的修持,捨我而進入到虛空境的時候,他的身口意就能夠完全清淨,進入〝所作皆辦 不受後有〞的修養;他的六根,也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就能夠徹底發揮出潛在的能力而成為無障礙的變化現象,即所謂的神通,只不過在佛陀的教化當中,常常跟弟子們講,不能夠隨意示現神通,尤其不能在不懂佛法人的面前來顯現神通變化,因為會迷惑眾生,無法引他們產生正信,完成覺悟。

所以《金剛經》裡面,要破除人對〝相〞的執著,提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因為我們人世間所有的問題,起源於每個〝我〞的執著,又因每個〝我〞的執著不同,於是形成了爭執和問題;而執著的起源不外乎我們之所見,也就是我們所看到的現象,所以經中說:

〝使汝流轉 心目為咎〞,也說〝眾生為相縛〞,就是這個道理。而《金剛經》的法義,就是要破除我們對相的執著,所以經文說:〝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

於〝相〞生起執著,或者於〝法相〞、於〝非法相〞生起執著;能認同的是〝法相〞,不認同的、不相應的就是一種〝非法相〞。但不管是對什麼相的執著,也許是對某一〝法相〞的執著,好比行人走路要靠右,或者是對〝非法相〞的執著,比方不宜邊走邊吃東西;都可以說是依於我們所見的執著而產生的分別,也就是〝我〞的執著而產生問題──守規矩和破壞規矩之別。

所以在《金剛經》裡面,以般若的精神所闡釋出來的,就是告訴我們:必須要突破相的差異性,才能夠進入清淨;若依於所見而執著,那就是一切爭執的起源,問題的根本,所以要明白,〝凡所有相 皆是虛妄〞!

佛陀的聲聞弟子,他們證到了羅漢之後,雖然他們有宿命通,但是所見有限,他們只知八萬劫以內的事情,八萬劫以前的事情無所知,所證的通是有限的。老禪師為了破除我們對於神通的執著,特別解釋說:神是不可測,通是無障礙;以平常心去看待,任何人都具有。

比方禪門裡面有這麼的話,〝運水搬柴皆神通〞。其實當一個人走上修行路的時候,道念會很旺盛,有心去磨練自己、鍛鍊自己,有時候身體看來起是文文弱弱的,可是堅強的道念讓你能夠做很多事情,文弱的你,看起來好像是不勝負荷,奇的是,卻能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形成出來,好像是搬柴運水都難不倒你,顯現出一種超凡的能力來。所以禪門裡面講〝平常心就是道〞!因為如果說,你意志力堅強,願意去磨練自己,心念裡,你就能夠克服色身的障礙,自然也就會產生不可思議的力量出來,讓你抱著一種法喜充滿的心境去面對它;但是如果說,你自己感覺到:喔!這我沒有辦法。那顯然的,你的色身就不勝負荷了,何故?自我催眠故!

鳩摩羅什小時候,七歲就隨他的母親出家了,有一次,他母親帶他到一個地方去,那裡陳列著一個佛陀使用過的缽,鳩摩羅什小不懂事,看到缽,毫不經心就把缽捧了起來,等他母親發現,問他缽重不重?這下子他就捧不動了。禪門裡尤重心念的掌握,雲老禪師一直強調:勿以心為師,要做心之師。

心念也就是我們的五蘊,五蘊的作用曾經介紹過;不外依於我們的根與外界的色塵緣境相應而產生,接著使我們有所認識而肯定什麼,但這都是自我意識;這自我意識是依於我們自己原來的知識經驗,其中有感性、理性的成份,分辨外界的現象,產生虛妄的執著而來。以佛法來講,這是一種業識的現象,反應的是業習,因為我們無始以來的造作,它會形成習慣性的反應,或者習慣性的認知,透過這種習慣性的認知以及習慣性的反應,表現於外 ── 身口意的行為,就形成了業上再造業,因為無明故,無始以來造作形成的結果,使我們清淨的本體蒙塵了,而且塵垢越來越重,沒有辦法回復到我們原來的面目了,因為業習很深很重的緣故。如今透過佛陀的道理方法,可以教我們去認識我們的自心,恢復我們的本體。

首先我們要知道,我們所見的是〝妄認六塵緣影為自心相〞,可見自心所顯實是一種虛妄之相;只因為我們執著虛妄,再加上根與塵交互的影響,能所相應的結果,心意識繼而投入,就形成了一種無法中止的繼續造作現象,終而使得它原來的面目越來越不清楚,並且隨著積習垢重,於是業上加業,終於形成了今天的結果。

《三世因果經》告訴我們:欲知前世事,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

所以面對自己,可作觀行,尤其是般若的觀行。

聲聞乘行人在修行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心受干擾,他選擇遠離塵囂,避於蘭若或林園,致力於收攝自己的六根,不與外面的塵境打交道。我們通常是講,〝五根對五塵〞,第六根是意根,是一個浮遊根,也是一個變化根。當五根作用的時候,五根與五塵,它是一對一的作用,如眼睛看到顏色,眼睛看色塵,耳聞聲塵等等;意根它一定是隨時跟入的,無所不在,意根一跟入,就產生了意識分別,色塵就成為了法塵。比方見到什麼,聽到什麼的,那個〝什麼〞就是法塵;當五根跟五塵打交道的時候,意根一定會跟入,除非意根殘缺不具足。

以上這過程,謂之根塵相應之能所作用,也是我們對自己作認知基本上要有的一個認識。

談到根與塵的相應,常常是不自主的,非常自然,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作得了主;我們的六根一定是隨著色塵緣境來起舞,使得我們的心識也跟著根塵,也就是能所相應,繼續造作而蒙塵,以致看不到原來的面目;所以所謂〝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究竟什麼樣?我們並不認識。

五祖弘忍大師之所以提倡《金剛經》,弘忍大師說︰〝讀誦《金剛經》,即自見性〞;他認為《金剛經》可以幫助我們去見取這個原來的本體。所謂〝即自見性〞,這個〝性〞就是本體,也就是原來的面目。

我們前面提到聲聞乘的修證,他的六根已經清淨到,他可以產生一種潛在的能力,他潛在的能力能夠顯現出來而產生某種變化,我們凡夫俗子說不可思議的,他怎麼會有這樣的一種能力呢?事實上就是他藉著佛法的道理和方法去面對自己的時候,他能夠讓根識作用完全靜止下來,能夠清淨了,他不再跟外面的色塵緣境相應產生生相(色蘊),當然生相不起,自然滅相也就不需要了;而我們普通人則盡在生滅生滅中打轉,消耗時間、消耗生命;聲聞行者他就能夠回到一種虛空的清淨的狀態,在虛空的清淨狀態當中,這樣子長期以來,他可以讓自己的六根進入到完全清淨的狀態當中,沉靜下來之後,就會產生變化的作用,他潛在的能力就能夠表現出來;所以可以證到通的地步,通就是無障礙的意思。但是即使證到了六神通,他們也受限於自己的習慣性,能力有高有低。比方目犍連尊者,他就是佛陀弟子中神通最高的,可是神通再高,他還是敵不了業力,他對業力無可奈何,他救不了墮落到餓鬼道受苦的母親,而且他還是要依於自己的業去受報。所以神通在佛法的修行當中,並不是究竟之道,非正知正見者所要追求的目標。它只是告訴我們,學佛法的過程當中,它可以藉修養而顯現這種能力,可是依佛法來講,它不是一個正覺的目標,它不是究竟的結果。

所以《金剛經》特別提示:〝若人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