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管理漫談（五十三）　了解生命系統　／詹天賜

了解生命系統

　現代醫學對於許多常見的慢性病，只能做到控制，而無法治癒，關鍵在於對這些慢性病的病因至今不詳。例如高血壓，多數是屬於原發性，其病因不明，但可歸納出種種危險因子，例如不良的生活方式、環境、遺傳、其它慢性病等。理論上，病因是可探討的，但由於牽涉的病因多、相互關係複雜，可能有多因多果、或互為因果的現象存在，因此，利用解析法來探討有其困難，這就形成了醫療上的一大瓶頸。要克服這些困難，以系統觀來說，就需要更多的知識經驗，結合更多的生命科學、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等各學門的知識來突破。但如何整合這些相關知識，來探討各種慢性病的病因，又是另一個瓶頸。

  在學術上，一般生命系統理論即在於整合生命系統的知識，而最具代表性的理論是美國學者米勒 (James G Miller, 1916-2006) 所提的一般生命系統理論，他著有生命系統 (Living Systems,1978) 一書，詳盡敍述了生命系統的內涵，包含生命系統的基本性質、7 個層級、19個次系統 (其後又加入1層級、1 個次系統) 及其相關的概念與方法等，可說是研究一般生命系統的經典著作。他所提的生命系統架構，類似化學元素週期表，以 7 x 19 的表格來掌握所有生命系統的行為，可以說是一種企圖心極強的一般生命系統的理論。米勒原為心理學者，但他對跨領域的知識涉獵極廣，結果也成了著名的生物學者及系統學者，我在博士班研究期間，曾研讀過他這本書的前四章 (總論)，覺得其中一些內容，可以應用到健康管理上，因此先以生命系統的特性為題，作個嘗試，以分享過去的研讀心得。

  米勒提出生命系統的諸多特性，首先提到的是生命系統都是開放系統。開放系統指的是系統與環境有著質能、資訊的交換，生命系統為了生存，必須由環境中取得食物、水、空氣等質能，並由感官系統 (眼、耳、鼻、舌、身等) 取得有關環境的資訊，才能活動自如，維持生計，確保安全。“人命在呼吸間”，人要隨時呼吸新鮮空氣，獲取人體所需的氧氣，並排出多餘的二氧化碳。人也要不斷由環境獲取質能，經過內部的轉換，不斷的進行新陳代謝，提供人活動 (含腦力活動) 所需的能量。愈高階的生命系統，就要獲取更多的資訊，以建立更多的知識經驗，從而以較小的代價轉換成更多所需的質能。例如營養學，講究健康、合理的飲食，並指出吃得不對 (口味太重或營養不均衡等) 或多吃時，並不能增進健康，反而有害身心。

  生命系統都具有必要的元件及重要的子系統 (或稱次系統, subsystem)，以維持系統的生存發展。米勒在這本書中提出生命系統的七個層級是：細胞、器官、組織、有機體、群體、組織、社會、超國家組織，並指出每個層級都有19個主要的子系統，去處理系統元件間、系統與環境間質能與資訊的交換。在這19個子系統中，2 個與資訊、質能的運作有關，8 個與質能有關，9 個與資訊有關。這19個子系統，與我們所知的人體生理系統主要不同的是，它除了提到生理方面的運作程序，也重視資訊處理的程序，這樣就引進了資訊科學、社會科學方面的知識，涵蓋面廣，所需要整合的知識也多。於是要探討一般生命系統，就要兼具自然科學、生命科學、社會科學各方面的知識，並要能作有效的整合，這樣的學者就不多見了，而米勒便是其中的翹楚。這本書對我來講，至今讀起來還是很吃力，最主要的是所需的知識太多，尤其是生命科學方面，可見要全面了解生命系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由此我能體會為何現代醫學對一些常見的慢性病的病因為何難以界定的關鍵，正在於要整合的相關知識實在太多了，太複雜了。中醫以陰陽、五行、精氣的天人合一思想來建立一套涵蓋臟腑學說、經絡學說、辨証論治的中醫理論及治病方法，可說是有別於現代科學的另類醫學。

  生命系統能維持穩定的狀態，能透過自我調節的機制，使重要變數能維持在穩定範圍內。例如體溫，人是恒溫動物，透過人體自我的調節機制，使常年溫度可維持在 36-37 度 (攝氏) 左右。當外界環境變化較大時，如冷氣團、寒流來襲時，身體無法自行調節時，會發出寒冷的訊號，人自然會添加衣物，而維持住體溫。人體內的氣血不足或經絡不通時，也會發出各種不舒服的訊號，提醒人們注意到身體狀況。例如頭部氣血不足，會有頭暈現象；而體表經絡不通累積到某種程度時，會有酸痛現象。人若能重視養生之道，身體力行，身體自然能維持充足的氣血，並保持經絡的通暢。但若是不能符合養生之道，就容易出現氣血不足、經絡不通的現象，這種現象就是學界所稱的熵 (entropy) 的作用，也就是不能作功的能量不斷的產生，熵值的增加，會降低系統維持穩定的能力。例如長期飲食不合理，多餘的飲食不能轉換為能量，或化為能儲存的質能 (脂肪、肝糖等)，而形成痰溼，堆積在經絡之中，使得經絡不通，不作功的能量 (邪氣) 增加，超過臨界點，人就難以維持穩定狀態，而發出不舒服 (熵值已高) 的訊號了。

  生命系統都具有起碼的複雜度，有了足夠的複雜度，才能因應外界的種種變化帶來的衝擊。複雜度是系統管理的重要概念，生命系統的複雜度愈高，生存發展的能力就愈強。所謂系統的複雜度，簡單的說，就是它具有更多的元件，或具有更多、更有效的互動機制。例如人具有比其它動物更多的複雜性，人的腦力特別發達，能學習、充實各種知識、技能，能透過社會分工解決基本的民生、安全等問題。生命系統不斷與環境互動，進行質能、資訊的交換，而人在資訊處理這方面的能力特別強，知道如何取得各種資源，將它們轉化為人們所需的各種食衣住行育樂等商品或服務，並能探討人生的意義與目的，故為萬物之靈。以健康管理而言，具備更多的養生保健知識與經驗，就是具有更多的複雜度，若能融會貫通，付諸行動，就能增進養生保健的複雜度，以保持較良好的身心狀態。人的身心具有高度的複雜度，“認識你自己”不但具有哲學上的意義，對生命科學而言，仍有太多探討不盡的課題，複雜度便是其中的一個關鍵。

  生命系統還有許多的特性，例如某種生命系統只能生存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之中。人若要在南極生活，就要有一套維生系統，而要在月球建基地生活，維生系統的要求更高。人無法透過自我改造，以適應各種不同的環境，只能透過演化的程序，逐步來適應不同的環境。以這次的新冠病毒來看，面對大自然的力量，人類還是相當脆弱，顯示出我們對於生命系統的了解，還是極其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