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歷程──桑蒙10-2

    「禪公案像詩,像畫,像工技,像方程多變之學;像寓言,像傳統祖訓,像多層次的經驗之秘;像雲霧,像雷電,像引發山洪的暴風雨;像醫藥,像茶點,像生命過程不可或缺的資糧!但是,說它像什麼都可以,絕不可以說它像謎語,像怪話!」

  •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紅塵甘露期數:338期2018年11月

心路歷程──桑蒙10-2

 

禪七過程中,於行持上不免感到有些苦,於知解上,則大家比較接近;雖然,老師父介紹佛法,不像一般弘法者以銷文釋義,那麼令人可以不必耗腦費神,必須運用思想,仔細聆聽;但是,啟發式的方法,畢竟是有深度的,不至叫人有「自卑感」!尤其是「禪公案」的剖析,那中間,確然是一種智慧融和之學;幾乎包括了邏輯、哲理、文史、算數、理化等諸般自然科學,難怪老師父授課前的開場白,要說令人「費疑猜」的話哩!他說:

 

  「禪公案像詩,像畫,像工技,像方程多變之學;像寓言,像傳統祖訓,像多層次的經驗之秘;像雲霧,像雷電,像引發山洪的暴風雨;像醫藥,像茶點,像生命過程不可或缺的資糧!但是,說它像什麼都可以,絕不可以說它像謎語,像怪話!」

 

  初聆其言,確認不免誇大之嫌,待到案揭疑發,題啟旨揚之時;同學們雖然都是大三以上的程度,卻也不經意的變成了幼稚班的童男童女了!

 

  老師父說,自古以來,禪公案有翻案(重舉)的,卻無人去斬荊伐棘;近代有日人(非比丘)曾以剖析的方式著書立說,極受日本佛教學術界的稱道;的確,在文字禪上,是頗有知見的,可惜,於「禪悟」上,無丁點交涉!

 

  為了這問題,同學們請益老師父,以下便是有關文字禪與禪悟無交涉的問題討論:

 

  問:「所謂文字,是否包含語言?」

 

  答:「文字是語言的造作,語言是文字的基礎;二者都是情感的表現。」

 

  問:「語言有語意,文字有文意,同樣不是一種思想,一種表現,一種智慧的完成?」

 

  答:「意境只是一種情感的昇華!」

 

  問:「禪境是什麼?」

 

  答:「智慧顯現後,具有透徹的認識,獲得覺悟的結晶!」

 

  問:「意會是不是禪境?」

 

  答:「只是一種情緒的滿足。」

 

  問:「禪境不是一種情緒?」

 

  答:「情緒生起之時,經過智慧的辨認,必然有體悟的內容!」

 

  問:「體悟所得就是禪麼?」

 

  答:「禪磨鍊必經的過程!」

 

  問:「體悟的累積所得是禪?」

 

  答:「是熏習,不是累積!」

 

  問:「熏習之後呢?」

 

  答:「突破!」

 

  問:「突破什麼?」

 

  答:「物相,法相,非相,非非相,依次突破,直至無相!」

 

  問:「無相即是禪?」

 

  答:「無相仍是法!」

 

  問:「人與法俱忘的境界?」

 

  答:「不是忘,也忘不了!」

 

  問:「將如何?」

 

  答:「捨!」

 

  問:「如何捨?」

 

  答:「平等一如!」

 

  問:「如是即是禪悟?」

 

  答:「只是天壇的把式!」

 

  問:「怎麼說?」

 

  答:「光說無功!」

 

  問:「當如何?」

 

  答:「勤信精進!」

 

  經過一番問辨之後,總算對禪悟有了一個概念;雖然尚在「似是而非」的階段,但只少有了一個起步!就像是「結跏趺坐」,學得了樣子,最低限度已經知道了腿膝酸麻痛!

 

  不錯!老師父說的對,他說:

 

  「有了開始才會有過程,有了過程才會有結果!」

 

  禪七過程中,同學們最難進入情況的是公案,每當老師父標出一個公案來,叫同學們「參參看」時;乍看之下,一個個老僧入定,寂默靜悄,落葉可聞;似乎盡都沉浸禪海之中,飽餐禪中法味;其實,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能乖乖地坐著,不為「腿腰」煩惱,便已經是入禪三昧了!

 

  同學們事後檢討,歸咎於與禪太陌生了;依照老師父所說:靜坐是禪的基礎,止觀(不是天臺之學)是禪的手段,參禪才是悟的本錢;如此種種,同學們一無是處,遑論要實踐老師父的「疑思悟」禪的三段論法

 

  所謂疑思悟三段論法,老師父用來作為參禪的方法;係以「禪」起於疑,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疑而後思,有觀察的作用,也就是常人所說的深入;這正是老師父時常說的兩句話:「運用思想,發揮智慧」;並且也相應了「禪是一種思想,一種表現,一種智慧的完成」的釋義。(詳情請參閱:禪的學術思想一書。)

 

  老師父教授禪法,據他老說:相較大陸時期,與禪堂的「講開示,舉公案,參話頭」以至驗工夫,已經是大有改變;基於時代的進步,一切講求科學化。雖然,老師父傳授禪法的出發點及目的未改,但其過程手段,則完全是參照大陸禪堂各家之長,綜擬一套「理法,方法,行法」三理論,而介紹禪的「學修」,融和於真參實究之中;務期引導行者登堂入室,避免行者像「蒼蠅撞玻璃」一般,永遠疲勞於迷茫衝鑽之苦的時刻。

 

  不管如何,老師父的禪七,以個人所知,縱然注重時潮,絕不同於日本的禪法;確具古莊嚴的風範,以現潮流的方法,接引知識水準較高,認識範疇較廣的大專學子,是很容易使其接受的。眾所周知,教界多少大德,於弘傳佛法時,動輒滿口名相,引經據典,煞有介事;令人撲朔迷離,誤為玄奧淵博,其實所收成效,微乎其微,甚至使人有不知所云的感覺!而老師父說法,的確是有學術的價值,佛法的內容,科學的方法,思想的深度;以及時潮中的新穎;有時,會使人連想到:如果,老師父接引上上智的眾生,可能收效更大,結果更加理想!在此時,教界大德不多的現狀下,我願老師父成就龍象,培養知識,以補荒蕪之需!

 

  禪七中,老師父表現了「公案組合」的手法;起先,他老提示「海青」的緣起,說:

 

  「海青又稱大袍,依黃袍的形式稍加修改;黃袍,原為唐高祖武德初期,天子常服黃袍,衣袖寬闊,著之自在;李白詩說: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形容廣袖之舞,有如海東青,按吳中稱廣袖之衣為海青,引申僧袍袖廣,稱之海青。唯大陸叢林中流傳,謂海青之名,取其海貌,浩瀚深廣,能容萬物。取彼波浪,飄逸灑脫,自在無礙。取其色澤,青出於藍,代代更勝;意在鼓勵策進,不同凡俗。註:海東青乃鳥名。」

 

  又說:

 

  「海青於僧袍中原以灰色為主,青色者係吳中民服,黃色緣於唐太宗賜國師服,現前咖啡色為後人所創。即以袈裟為例,早期以灰為染衣,黃為賜衣,紅為藏衣;後人創咖啡為染色,廣事流通。」

 

  老師父說明了海青的緣起,隨後向同學們環視一周,說道:

 

  「為什麼要著黃海青?」

 

  語畢,要大家靜靜底思考,然後請同學們發言,只准許一句標的。

 

  時有學員長王同學說:

 

  「祖師西來意!」

 

  也有說:

 

  「大行普賢菩薩!」

 

  「弘法利生!」

 

  「大道菩提心!」

 

  「為誰辛苦為誰忙?」

 

  當然,說的很多,但老師父採用了學員長的「祖師西來意!」然後說:

 

  「公案已經組合了,現在同學們好好的思考一下;接著需要同學們的『機鋒』,為此公案作進一步的發展,但必須是堵塞人嘴的句子,如鋒刃斷流,不得草率!」

 

  接著,將機鋒作了個說明,他說:

 

  「所謂機鋒,就是機用之語,利如劍刃,鋒銳無比;也就是禪師以言語所不及的機宜微妙者,為使行者證悟,用心施教,以運大用;所謂神機之句,殺活當前,以達忘言獨契的勝義境。」

 

  (按:機具三義:易謂:機者動之微,吉之先現。阿含謂:眾生有善法機,聖人來應;如弩有可發之機,是言機者微也。次有古注楞迦(伽)云:機是關義,取其眾生具善惡,佛陀關注,慈悲度化者也。復有會本文句云:問:機器何別?答:機論可發,器語堪任;乃喻機是情宜,為拔無明苦,宜取悲心,欲與法性之樂,宜施慈心,故機亦宜義。)

 

  過了好一會,同學們提出來五花八門的語句,的確,有的令人捧腹,有的令人噴飯,熱鬧非凡;但是,老師父搖搖頭,攤攤手,不能採用,最後,還是老師父自己說:

 

  「拈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