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與「聽」

    「講」需要考慮影響所及,「聽」要能自我分辨,這樣才能有機會讓「講」與「聽」的互動中,真實展現佛法的理諦。

  • 文:編輯部出處:徵文廣場期數:286期2014年3月刊

文/亦說

在和佛友隨談時看到了一些現象,我們這些有心瞭解佛法的人,常常會因各自的意見不同而起爭議,爭議中常有的口頭語就是「某某法師說的」。因此,想到一個問題,佛法強調的是相應者是,「講」與「聽」之間相應的現象和內涵是什麼?就以「發願」為例,嘗試探討一下,「講」和「聽」的問題是怎麼產生的。
  在臺灣流傳著這麼一種說法,發的願越大越好,好像這樣才有力量,才能表明自己的決心。譬如「發願要大,阿彌陀佛發四十八大願,我們要超過他,最少要發四十九個大願。」猛一聽,確實激動人心,信心高昂,似乎足以形成一股堅實的道力。是不是真的如此呢?那就先瞭解一下,關於願的一些認知。
  願,包含了理想和希望,但絕不就是理想、也不同於希望!為什麼?因為,「理想」不一定能成為事實;「希望」也不一定能達到目的(摘自:《大般若經要解》〈方便義(八)願波羅蜜〉)。佛法講求實際能做到的,也就是願要真正成為一種可行的力量才能肯定它。佛法為什麼講求實際能做到的?最現實的,你不具備道理方法,有了道理方法而不具備實際的修養,你就不能化業為道而去清淨業,結果呢?還是在業裡面打轉,不得出離而輪廻無期。
  在肯定了「願要成為力量才能肯定它」的前提下,就會發現「願越大越好,要超過所有佛菩薩」的說法是不正確的。再以我們能直接感受的現實生活來說,當有人誇誇其談、當有人信誓旦旦,你是否會想一想他能做到嗎?如果這種理想或希望太大,而你什麼都信,會怎麼樣?

 看一個最顯明的例子。藥師佛成佛前所發的願是十二個,阿彌陀佛成佛前所發的願是四十八個,釋迦牟尼佛的願就是在我們這個娑婆世界建立起他的佛國,佛佛平等、所證皆同,是不是讓諸佛從願的角度也比一個高下?這就是典型的人法,以人的自我意識去理解佛法,更不明白什麼是佛。如果有法師這樣說,你認為法師說的就是對的,是不是一個不懂帶著一個糊塗?
  再看一下,發的願越大越好,是指數量上多呢?還是指品質上重?其實不是在這些問題上衡量的;但不妨假設性的,以數量和品質做比較,看看在一般邏輯上的可性行。普賢菩薩有十大願,而地藏王菩薩只有一個願、就是「救度地獄眾生」,如果以願的數量做比較,地藏王菩薩肯定比不過普賢菩薩;那為什麼普賢菩薩號大行,地藏王菩薩反而號大願?地藏王菩薩號大願,是因為當初他的修養,已到了可以成佛的境地,卻因為宿世因緣,發起了救度地獄眾生的願,而且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那從品質上去衡量,雖有「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重願,難道地藏王菩薩的重願要和佛的願比誰更有份量?說願越大越好的講者,如連這些基本的邏輯都不知道如何去思考,那麼下面的聽眾是不是要擦亮眼睛了呢?
  前面假設性的比較是以人的觀點去看,在佛法上是不成立的。以佛法的觀點,「大」和「小」是一種世間的相對法,「重」和「輕」同樣如此。如果不能把握佛法的絕對性,說法時就難免落入世法的相對中,那這樣的說法者說的就不是佛法,而是世間的相對法。底下聽聞者一樣可以聽懂一些什麼,但無論如何都進不到佛法裡面。
  中國四大菩薩文殊、普賢、觀音、地藏,他們內在的修證都是一樣的果位菩薩,無論是大願,還是他們的大智、大行、大悲都已圓滿成就。唯一不同於佛的,就是他們沒有建立起自己如佛的願力世界。說大智、大行、大悲、大願,只是他們所顯現的相各有其側重點,他們的內行是無差別的。談到相,《金剛經》中的名言,就能說明什麼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四大菩薩面對這個虛妄的世界,難道他們還住在虛妄境中?從這裡就能說明,還在相上標榜願的大小,根本就是在相上打轉。聽聞者人云亦云的話,也跟著一起在相上轉而不得入內。
  願是要能夠實現的,否則就會有妄語的嫌疑。菩薩發成佛的願時,修行階位已至等佛位的境地,如此才能把握自己所發的願能否實現,凡夫地眾生要發比佛還大的願,不是胡言亂語、空中樓閣嗎?何況釋迦牟尼佛成佛,還要燃燈古佛授記呢,要大家的願發的越大越好,證明說「這樣的法師對佛很陌生」,並不為過。

老禪師常說「信佛,學佛,可以成佛」,是不是也是一種願?概念上沒有錯,但還是一種希望、理想。如何將希望、理想成為現實?就是這句話真正要表達的內涵。「信佛」只是一種觀念上的認知或心行上的依賴,「學佛」就要依佛陀的道理方法實際上去解行,以「信」為始、以「學」為過程,就有了「可以成佛」的機會。以學生希望將來也能成為老師為例,就能發現這中間的過程,並不是一個希望、理想就能兌現的,而真正要把握的是過程中的一切。所謂的善知識,如果不具備佛法的真知灼見,被引導者就不能從佛陀的道理方法上得到真正的利益,那些說發願要超過佛的,是真正的善知識嗎?
  「講」和「聽」相互的關係,在佛法中強調的是「相應者是」。當聽的人被講的人吸引,就要明瞭相應的是什麼。有些講者能說善道,在臺上講故事、講笑話,引得下面的人滿臉喜色、身心搖曳,這就是一種吸引。相應的是什麼呢?就是歡樂,一種常人聽笑話的歡喜心而已。不否認,這種說話的方式是一種吸引人的方法;但需要正視的是,其內涵是不是和佛法的知解有關,如果只是讓人生起世俗的歡心,於介紹佛法來說,不單徒耗時光,更會讓人誤入歧途。
  從「願」的認識談起,比較了「講」和「聽」之間,一些內在差異和實際效應。佛法是很現實的,聽到什麼、看見什麼一定會有影響,只是自我相應與否和現行所熏的種子的差異。那種「筆也是有生命,損壞筆就是殺生」的說法,如果本身不瞭解,佛法中對眾生分類的定義和殺生物件的定位,就很容易被混淆視聽,接受了錯誤的知見,而成為八識中的種子。一直要到「聽」了不同的「講」,加上自己理性的分辨,才有機會接納新的理念,清出原有的種子,植入新的種子。 

從「願」的認識談起,比較了「講」和「聽」之間,一些內在差異和實際效應。佛法是很現實的,聽到什麼、看見什麼一定會有影響,只是自我相應與否和現行所薰的種子的差異。那種「筆也是有生命,損壞筆就是廣義的殺生」的說法,如果本身不瞭解,佛法中對眾生分類的定義和殺生戒的定位,就很容易被混淆視聽,接受了錯誤的知見,而成為八識中的種子。一直要到「聽」了不同的「講」,加上自己理性的分辨,才有機會接納新的理念,清出原有的種子,植入新的種子。「講」者以廣義和狹義的哲學名詞來衍說殺生的問題,是玩弄哲學名詞的嘩眾取寵,現實中還真有「聽」者以此作為論資,感覺新穎和奇妙,誤以為高深而被吸引。

「講」需要考慮影響所及,「聽」要能自我分辨,這樣才能有機會讓「講」與「聽」的互動中,真實展現佛法的理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