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又天涯(八)

    歸途中,他衷心悲痛,感慨萬千,禁不住一陣酸楚,眼眶裡湧出來滾滾熱淚,迷茫中,他遙望山脊峰頂的悠悠白雲,久久,驀然一一心動,再次暴起一聲「哦」,忍不住衝口而出的喊道:「原來白雲是無礙的!」

  • 文:通訊教官出處:應佛之印期數:206期 2006年 8月刊

歸途中,他衷心悲痛,感慨萬千,禁不住一陣酸楚,眼眶裡湧出來滾滾熱淚,迷茫中,他遙望山脊峰頂的悠悠白雲,久久,驀然一一心動,再次暴起一聲「哦」,忍不住衝口而出的喊道:「原來白雲是無礙的!」

終於,他滿足的笑了。

不是麼?世上有多少暴發戶,當他時來運轉,往往會忘了未發之前的哀傷困苦,甚至一言一行,也變得為富不仁了;就以住持古剎的比丘的故事來說,未發之前,他的種種姑且擱置,但說他暴發之後,對待生他養他的父親,所有的道德與義務行為,就令人髪指,失去了人子之道,遑論是天人師範的比丘之尊!

事情是這樣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比丘身居住持之位,正在客堂裡接待大護法;彼此相談極為融洽,捧、吹、阿謟,歡喜無比之際,忽有寺中尼師來報:「師父,他又來了。」

「他?」
「你沒有看見我現在沒有空,正在會客嗎?」
「我說了,他說有事,要我通報。」
「好啦!告訴他,叫他明天再來!」
「可是───」
「不要嚕囌了!去!照我的話說!」
「是。」

尼師走了,似乎無可奈何。
比丘住持打發尼師之後,特別向大護法解釋道:「唉!現在的寺院好像變成了救濟院,不時都有人來要錢,真是不好應付!」
大護法中有一位紳士模樣的居士詢問道:「住持師父可以告訴他一些因果關係的利害道理呀!」
「就是為了因果,所以不願時常幫助他!」
「他常來?」
「是的!」
「好人難做!」

彼此交談到此,大護法們起身告辭,住持依禮送客;大家來到了寺前的庭院,住持端目所及,發現樹蔭底下,蹲著一個戴深色墨鏡的人,頓然心生厭惡,側轉身,強作笑顏,朝大護法們合十作禮,說:「對不起,不送各位了!請好走!」

護法們一聲「留步」,大夥兒登車離去,庭院裡剩下滿腔怒意的住持;此刻,但見他趨步到掛深色墨鏡的面前,語氣與態度都非常惡劣的說:「再三告訴你不要來這裡找我,你就是不聽!」

戴深色墨鏡的人好像很畏懼,懾懦地擦擦額前汗,然後回答說:「我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來找你,可是───」
「可是錢花完了是不是!」
「是是,是的!我現在───」
「現在很困難,需要錢是不是?」
「是是,是的!」

忽然,他停住了前行的步子,回頭大聲的吼道;「下次再也不許來這裡,到時候我會從郵局把錢寄給你!如果不照我的意思,我再也不會給你錢了!」
語音未落,已經跨步進入莊嚴的大雄寶殿,消失於他那富麗堂皇的住持室。
這是為什麼?
寺中常住,有一位與他最親近也最瞭解的比丘尼,曾經透露了「為什麼」的內幕。

原來,向他索討金錢的人,正是比丘住持的親爹;只因為家境不好,以至以夜吹按摩笛,日擺命相攤為求取生活,維持家計的職業;即以他的比丘兒子的成長,同樣也是在這樣的生活環境撫育而成的,後來,兒子的環改變了,尤其是做了住持以後,為顧及有損身份,叫他父親歇業待在家裡,每月供給生活費用。

比丘的思想如果是以「孝」報「恩」的動機,這樣做是值得稱讚的;可惜,他忽視了職業無貴賤的道理,認定所行卑賤,有損身份,殊不知古有明訓,曰:「貴子不嫌討飯的父母!」

不是麼!好,這且不談,那末,老父兩月六十天,兒子不能定期供養,試問叫他如何生活?就算是事務繁忙,一時疏忽,可是,老父上門求助,理應深感愧疚,怎能惡言相向,聲色俱厲?

唉!佛以慈悲為懷。講求對眾生欲拔苦予樂,身為天人師範,所學何事?布施供養,菩薩行道,怨親平等,悉以大樂,何況是自己的親生爹娘!

走筆至此,聯想之餘;無怪乎他待同道長者如此作為了!只是,想到佛法中的四重恩,忍不住心酸意苦,黯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