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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般若經要解 - 九十波羅蜜(一)無邊波羅蜜
這單元要介紹九十波羅蜜。九十波羅蜜可以說是九十種方法,關係到修行的過程中,要用什麼樣的觀念與態度去面對問題、化解問題,所以,九十波羅蜜會解說得比較詳細,下面依序一一介紹,首先談的是第一個,「無邊波羅蜜」。
經典常有無邊無際、無量無邊這類形容詞,這是依於法的觀念來說的,但法是不是真正的無邊無際呢?相信大家都聽過“法海”這個名詞,其實海洋還是有邊際的,那為什麼要說無邊呢?這是以人所具備的條件及能力來說的,於“法”的涵蓋面來看,它是一個範圍無限量、無邊無際的,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去看呢?因為於法而言,同樣的道理與方法,由於每一個人所理解的不相同,所下的工夫、內涵不一樣,有人幾年工夫就能得到好處,有人卻不然,這就涉及到每個人的根器與所下的工夫,還有時空等,甚至與本身業的輕與重都有密切的關係,因此“法”不局限於多少、多大、多高、多低,在概念上就可以說「佛法無邊」;所以,以波羅蜜而言,它是一個無邊際的內涵,它絕不會指出一種方法,你按著去做就能得到什麼。
但無邊際並不表示就做不到,這與個人的根基、智慧、修養等都有關係。如果你的知識經驗多,當然體認的就多,如果在禪的修養中,培養智慧的工夫下得深,當然,對法鑽研的深度也就不一樣。舉一個例子來說「無邊波羅蜜」,好比一個電台的發射系統,有社區的也有地區的,社區的包涵了一個鄉鎮或城市,那地區呢?比如台灣有南部、中部、北部、東部這些地區,甚至再擴大可以到達全台灣,再擴大可以到達亞洲,甚至到東半球;可見,發射系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問題在於電力發射的大小,影響所及,電波的涵蓋面就不一樣了,可見無線電波是無遠弗屆的,其中就有無邊的意思。
然而雖說無邊,事實上還是有邊的,比如一個社區電台,你只能在這個範圍之內接收,如果以五百瓦來計算的話,以電波涵蓋面來看,通常社區是五公里,地區是四十五公里,如果以整個國家,假設以台灣來說究竟多少公里?因為台灣的地形是狹長的,由南到北比較遠,如果在大陸那就要看省份了,也就是看它所處的位置如何,比如:白雲廣播電台靠高雄海邊(金禧廣播之前身),是西南方向的,那就不好!因為有另外一個電台的涵蓋面把它壓住了,使地區收訊受到干擾,反而對日本的福岡及對大陸的沿海發射的效果很好,那是由於海面的導體量比地表面好的關係。
所以,在這種情形下,世間的方法可以從有限一直談到無限,究竟無限到什麼程度?仍然是有限的。其實佛法講無限、無邊,是根據人的差異來定的,談無邊並不是完全把它擺在無量大的空間來說,它是由小而至無量大的,所以不要捨棄了那個“小”;通常談“無邊”會把“有邊”捨棄了,如果動不動就說「佛法無邊」,超乎人之所能,那根本就不用學了!可見它還是有邊的。所以談無邊波羅蜜絕對不能捨棄「有」,這是在法的認識上必須要建立的觀念,也就是以方法而言,它的成就是無邊的。比如依著方法來修行辦道,可以完成羅漢,也可以達到十等階位的菩薩,更可以達到佛,如果從一個普通的凡夫要到達佛來看,它是無邊的,那麼其中的“有邊”在哪?好比:三向一果、十地菩薩不都是有邊嗎?其實“無邊”是說可以到達一種圓滿的境界,所以,無邊波羅蜜是一種圓滿究竟的境界,對「法」要這麼看,可見它還是從有、從一個點,慢慢發展,絕不是一下子就到達了無邊。
再看第二個──「等波羅蜜」。這個“等”是平等,它的意思是說佛陀的道理方法是平等的,眾生都可去修學,只不過修學的結果有其等差,所以千萬不要拿一個世間法和一個佛法並列而說是平等。舉例來說:修淨土和修禪兩種法門就有很大的差別,修淨土的人不一定能修禪,修禪的人也不一定喜歡修淨土;又如果修三論,或者涉及成實論、俱舍論,無形中反而成了聲聞乘的原始佛典思想。如果說佛法是平等的,愛修什麼就修什麼,也還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須看你本身的條件夠不夠?再者、要看你喜不喜歡?這也是我經常提到的,如果兩種條件具足,就可以說佛法是平等的,只不過平等中還是有其等差,為什麼?以法的“對治”來說,如果你從來都不懈怠放逸,精進法對你而言是相等的,所以如果人人都依精進而成就,那就是平等的;因此,等波羅蜜是說眾生都有平等的機會去修學佛法,但緣於個人根基、智慧的不同,其中還是有等差,可見等差是涉及到學者自己的興趣與所具備的條件,並不是佛陀的規定。
第三個是「離波羅蜜」,離的方法。說“離”千萬不要以「分開」或「分離」來看,離波羅蜜是告訴你要用一些方法來出離無明、煩惱、貪瞋癡、五欲等,也就是出離那些會障道的因緣與問題;因此,離是突破的意思,不是逃避。好比煩惱來了,有出離的方法,最好的方法不是去找菩提,而是去面對煩惱、認識煩惱,才能化解煩惱;所以,千萬不要以為“離”就是拿一個東西去驅離它,比方講貪、瞋、癡,很多人會用戒定慧去對付它,那是錯的!如果以「離波羅蜜」來看貪瞋癡,根本的問題在於:人因我意識的情感多偏於愛,以至愛欲成貪瞋癡,換句話說貪是愛欲、瞋是愛欲、癡也是愛欲,要出離絕不是一味的拿戒定慧去對付貪瞋癡,比如「十善道」講不貪、不瞋、不癡,它並沒有說要戒、要定、要慧,所以如果以「戒、定、慧」對付「貪、瞋、癡」,這就把佛法當成了武器,現實當成了敵人,而離波羅蜜法不是用這種方式來看的,它是告訴你出離之道:人會有貪瞋癡,修行是怎麼樣能做到不貪、不瞋、不癡。
比如:貪於欲望而言,如何從少欲,慢慢能做到淡欲,以至清淨欲,最後連欲都沒有了,那不就出離了欲望!於貪而言自然也就不貪了,所以其中有突破的意思。因此,“貪”有時並不是執著,好比:孫中山先生說:「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以世間法來說這可以成立,以佛法來說就不對了!你如果不做大官,怎麼能做大事?如果不當總統,你能治理一個國家嗎?那不是大事嗎?如果不做行政院長,能夠治理整個國家的行政嗎?所以,佛法是告訴我們要去面對現實,不是一個精神建立一個思想而已。沒錯!孫中山先生提的是一種思想、精神,他是唯恐你只想做官不想做事,其實,要做事必然要做官,只是官位所屬不同,如果能了解這一點,就知道原來“離”是離於貪欲、離於瞋恚、離於癡迷,離於五欲、無明煩惱,所以離是突破,這突破須一步一步來,絕不是一下就可以完成的。
再看第四個──「不壞波羅蜜」。「不壞」不是「不會壞掉」;世間法是人必然要面對的現實,佛法則是以世間法為基礎,並不是叫你毀掉世間法,執著於佛法。佛法告訴我們世間法會造成傷害、缺失,怎樣使它不造成傷害、沒有缺失,能夠出離而能突破世間的法,所完成了結果才叫做佛法。就以四聖諦法來說:四聖諦是講苦、集、滅、道,“苦”是一個問題,“道”是化解問題,究竟什麼是道理、什麼是方法?如果談到“壞”,不是拿一個“道”去壞苦,不壞不是說不會壞掉,而是叫你不要用一種破壞的方式去表現佛法,比如:菩提是從煩惱中顯現出來的,絕不是拿一個菩提去破壞那個煩惱,因此「不壞波羅蜜」的主旨在乎怎樣從原有的缺失,慢慢的修養到缺失愈來愈少,最後到達零缺點,如果完成了道業,世間的問題不就消失了?
所以,一個修行成道的人,是從煩惱中突破,顯現菩提;但是不是顯現了菩提,世界上所有的煩惱就都沒有了?或者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樣取得這菩提?不是!因為不同的煩惱顯現不同的菩提,比如:遇到誤會了,唯有化解誤會,才能不誤會,絕不是我揍你一頓,你就不誤會了,因為這是壞法,而佛法是講「不壞法」,我常說:「不要拿佛法當武器,拿現實當敵人」的意思,所以「不壞波羅蜜」的重點在說“法”,佛法以世間法為基礎,不捨世間法,是要出離世間,突破世間而完成一個好的結果,所以說,佛法是覺悟之法,比如:煩惱是因為無明,不煩惱一定是因為明了了什麼,而明了如果是覺悟,那一定是把煩惱搞清楚了,絕不是因為無明而有煩惱,就拿一個菩提來對治它,那就成了壞法。就像有的人智商高,有的人智商低,是不是智商高的就可以否定智商低的人呢?不能!因為智商低的人經過訓練培養,也可能成為智商高的人。
所以,不壞波羅蜜是不以「壞」來做為處理問題的一個方式。比如談業的善惡問題,佛陀不以善、惡來分別眾生,他是說眾生於業有善、不善,期望的是於業的成份有不好的,可以轉變為好的;好的,要使它更好,所以,眾生依業而言有善、不善,但如果把不善轉變為善,善的還要使它更好,這樣是不是就夠了呢?最後必須連善也多餘的,才是究竟,因為有善仍有業,還是不清淨,最後的結果到天道去受福報,依然輪迴在三界六道裡。
可見,於法而言,可不可以這麼說:由於過去有種菩提種子,現在又聽聞一些佛法,就從畜生道轉變為人身?或說:我現在是個出家人,我前一世是不是一個和尚?或是一個.....還有的說法是:你現在的行為像畜生,大概是畜生投胎吧!其實這麼說都是壞法,那不壞波羅蜜怎麼說呢?好比:你這一生是個出家人,就應該做出家人的事,不應該做有關像畜生一樣的事,如果硬說現在是出家人,所做的卻是畜生的行為,就認定過去世是畜生,這便叫做壞法,為什麼?因為你是執著於壞,否定了他現在的好。所以,“不壞波羅蜜”不能用這種方式去看問題,因為這樣可能會造成什麼後果?那就是我常說的:告訴人家你怎麼樣,然後幫助人家怎麼樣,最後沒有辦法時就說:「你的業障很重,你真是個業障鬼,我也沒辦法幫你!」這就叫壞法。
那麼不壞法是什麼?我常舉一個例子:如果別人毀謗你而煩惱,那你要搞清楚他為什麼要毀謗你,如果不管他毀謗什麼,只執著他毀謗你就煩惱,這叫做壞法。為什麼?因為你已認定人家毀謗你,盡在那裡煩惱;根本不知道所謂的毀謗,是你站在自己的立場來看的,那個毀謗你的人絕不會告訴你:「我在毀謗你!」他一定認為所說的都是事實。所以說別人在毀謗你,這其中就有壞法,如果能面對毀謗,搞個清楚,就知道:本來無所謂毀謗這個問題,為什麼?比如:他說你戒行不莊嚴,這個問題牽涉的實在太廣泛了,因為到底是說基本戒?還是大戒?甚至「百眾當學」也是戒法呢!如果說的是一百個學裡面的不莊嚴,那跟基本戒差得太遠了,比如:比丘的僧殘戒是基本大戒法,如果他說的是那一種,你就真的要好好的搞清楚,為什麼?因為這真的是壞法!但如果只是「百眾當學」,那只是一些小問題,我們只要慢慢去學習,就不會造成傷害,如果他是指百眾學,說你戒行不莊嚴,你就認定了自己基本大戒不莊嚴,那是不是變成一種壞法,自尋煩惱?
所以,「不壞波羅蜜」要把握它的重點是講不壞,因為人往往會從文字上認定是不是壞的法。就好像有很多人說「法身相」、「金剛體」,這也是壞法,為什麼?你們有沒有看過日本的摔角?日本人有一種很笨的方法,別人打他一下,他就挺起胸膛,好像告訴別人:你再打、再打.....最後人家就繼續打下去,一直到打倒了為止,所以,他以為他是不壞,最後為什麼倒下去了?這就是一種壞法的觀念,看起來好像不壞,最後還是被人家打倒。所以,真正要不壞是打不倒才行,因此所謂的金剛不壞之身,甚至於不為女色、男色所動,當面對現實問題時,真的能做得了主嗎?可見,不壞波羅蜜是因為:人會從壞的上面去執著、計較,所以才告訴我們:不要以“壞”來談方法,而是要怎麼樣才能達到不壞的目的,這才是不壞波羅蜜的義諦。